薛平說得很隱諱。
但皇后仍然聽懂了。
她或者是大唐建國以來,最為弱勢的一位皇后,但這并不代表他沒有基本的政治智慧。畢竟,出身于關隴貴族家庭的她,從小對于政治絕不陌生。
當朝皇帝李儼還是太子的時候,娶誰當太子妃絕對是當時最大的一次政治交易。朝廷勢弱,而勢力強大的門閥們不愿意在這個時候嫁女給皇帝形成事實上的政治聯盟,而且還有相當多的勢力也不愿意皇室通過娶妻而獲得強力的外援。
挑來選去,最后現在的她,成為了皇帝的妻子。因為她雖然身屬關隴貴族,但家族卻已然沒落,除了一個名頭之外,在政治之上再也沒有什么影響力。更重要的是,她家人丁單薄,即便她成了皇后,也無法扶植起一個強有力的外戚。
這么多年來,她一直謹小慎微地活著。除了替皇帝生了一個兒子之外,存在感極其低。
但現在,到了她作出決擇的時候了。
李澤有很多個選擇。
薛平也好,田令孜也好,都說得清楚明白。他并不一定非得選擇向皇室效忠。以他現在的實力,做一個北地王已經是綽綽有余,一統北地,與朱溫相對峙,長久下去,其人不見得就沒有擊敗朱溫的機會。
但對于皇室來說,現在卻是沒有任何的選擇。
韓琦或者是忠于朝廷的,但他有能力保護皇帝嗎?
根本就沒有。如果李澤要向他動手,當真是輕而易舉,現在李譯的狗腿子張嘉,便已經兵壓朔州了。而現在韓琦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想在朝廷的名義之下成為李澤的反對派,以平衡的政治勢力來成就他自己的目的。
這本身是沒有錯的。但他把時間點弄錯了。
李澤終究還是一個只有二十歲的青年而已。薛平所說的,現在李澤自己都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這才是最危險的。
不知道,便意味著不可測。
不可測,便代表著隨時他有可能做出令世人瞠目結舌的舉動。
從李澤過去的行為來看,此人,絕對是做得出來很多決絕的事情的。
就像當初他一把火燒了德州一樣。
逼著李澤成為一個治世之能臣,而不是把他往相反的方向推,薛平最后的話,一直在皇后的耳邊鳴響著。
不知過去了多久,皇后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襟發髻,起身向著李儼的寢所而去。
“陛下今日看起來可是大好了。”坐在床頭,皇后微笑地看著李儼。
李儼微微點頭:“可是辛苦你了,你以前從來沒有做過這些事情,現在卻要你與這些大臣們直接打交道,這些人,一個個的,可都不是省油得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