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珠成簾,密密匝匝,倒好像是有人蹲在天下,正用著一個碩大無比的盆子,將盆子里面的水潑將下來。
城下民夫青壯像一些沒頭蒼蠅一般地想要躲避,卻又被士兵們用刀子,鞭子逼了回來,冒著大雨繼續從事他們的工作,而士兵們卻早已是拿出了備好的蓑衣笠帽,手握刀槍,虎視眈眈地監視著那些人。
城頭之上的兵卒,在第一滴雨落下來之后,便早就縮回了藏兵洞。或者是因為唐軍的遠去,他們很是放放,藏兵洞中不時來歡聲笑語。
劉信達卻沒有動,如同一座雕像一般矗立在城頭,暴雨也沒有打破他的沉思,他仍然在苦思冥想著,唐軍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不動,他的親兵們便也不敢動,一行十數個人,便像塊石頭一般地立在雨中,任由雨水澆落,打得盔甲劈里啪啦的作響。
劉漢青打著一把油紙傘出現在城頭,卻也是半邊身子都被淋得透濕了,與頂盔帶甲的劉信達不一樣的是,他今天倒是只穿了一身輕爽的常服,此刻打濕的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勾勒出了他壯碩而強壯的身材。
“劉將軍,雨太大了,回去吧!這樣的大雨,唐軍是不可能來進攻的。”劉漢青將油紙傘舉到了劉信達的頭上,道。
“斥候們都回來了吧?”劉信達問道。
“回來了大約三分之一。”劉漢青低聲道:“唐軍也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在剿殺我們的人,單兵作戰,我們的確是有些吃虧。”
“外面情況如何?撤退的唐軍都駐扎在什么地方?”劉信達問道。
劉漢青側頭報出了幾個地名,“劉將軍,唐軍雖然撤退,但看起來,卻也只是為了規避雨季,他們似乎是準備長期圍困我們了。”
劉信達瞇起了眼睛,將劉漢青所說的這些地方大致在腦子里勾畫了遍,臉色微變之余,接著問道:“還有什么一些其它不尋常的事情嗎?”
“有!”劉漢青道:“我們的人發現,唐軍在強令鄂州城周邊的百姓搬家,不管愿不愿意,都被他們強行驅趕走了,現在外面倒是民怨沸騰。”
劉信達猛然一拳,重重地擊在墻垛之上,然后轉身便向城內走去,劉漢青一楞,趕緊小跑著跟了上去,重新將油紙傘撐在了劉信達的頭頂之上。
回到城內府邸之中,劉信達渾身濕透地站在地圖之前,伸出手指,緩緩地點頭一個又一個的地方,劉漢青看得分明,劉信達所指的地方,正是剛剛自己所說的。
“漢青,看到了嗎,這些地方有一些什么共同點?”劉信達道。
“地勢頗高,有些甚至將營盤駐在山上。”劉漢青道:“雨季到了,他們將營盤駐在高地,這并不稀奇,而且天氣悶勢,這些地方樹木眾多,倒也可以遮陰乘涼,大將軍,圍城,也是一個辛苦活兒,特別是像在這樣的季節里,住在軍帳之中,那真是受活罪。”
說到這里,他突然笑了起來:“等到天氣放晴,出上幾個大太陽之后,我們要是能偷摸過去,點上一把火,指不定便能來個火燒連營。”
劉信達瞅了對方一眼:“你當柳如煙是白癡嗎?就算柳如煙是個胸大無腦,只長肌肉不長腦子的家伙,楊密,龔云達這些人就是廢物嗎?”
“大將軍,我就是開個玩笑!”劉漢青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