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的那個假李恪會接受自己嗎?
當然也不會。
自己作為中樞之臣背叛了大唐,背叛了李儼,那些舉著大唐旗幟的勢力,沒有誰能容得下他?
汪氏滅族,已經不遠了。
面前的茶水早就冰涼,大堂之中的火盆,也不見了半點火星,凍得有些發抖的汪書站了起來,走到大堂中間,厲聲喝道:“來人啊,來人啊!”
他的聲音在大堂之中回蕩,卻是沒有一個人應聲。
他走出了大堂,經過了下屬以及書吏們辦事的廂房,哪里空無一人。
他再次向前,到了仆從太監們呆著的偏房,哪里也是空空如也。
大梁皇帝朱友貞御駕親征,帶走了所有的精銳力量,使得皇城之中空虛之極,連帶著這些人也沒有了半分規矩。
汪書頹然地走回到了公堂之中,看著桌上那些堆集如山的公文,卻再也沒有了半分處理的**。
他就算不辭辛苦的批閱處理了又能如何呢?現在他找不到半個人來將他的意風傳達下去。事實上只怕也用不著傳下去了,前些年傳來公文的哪些地方,只怕已經有不少的地方落到了唐軍手中,換了主人了。
走出皇城的時候,他有些欣慰地看到了自己的仆人和家將們還在皇城之外等待著他,這讓孤獨的他總算是找到了一些安慰。
不過馬車里也是冰冷的。
昔日都會有的火盆,現在早就全都減去了。不但馬車里減掉了,便是家里,現在也沒有了上好的無煙銀炭,即便是自己利用了職權,也只弄到了一些一般的柴炭,這種炭勉強可以取暖,但在晚間,卻是萬萬不能放在密閉的房間內的。不說毒氣,光是那煙氣,就讓人根本受不了。
除了炭,家里糧也不足了。
汪氏,可是一個大家族,幾百口子人聚集在一起,都仰仗著他生活,平時人多好辦事,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到人去做,但現在,這就成了最大的包袱,幾百人要吃要喝,每天消耗的糧食就讓汪書焦頭亂額。
現在,就是拿著金銀珠寶,也買不到糧食。
城內的糧食,幾乎都被朱友貞全都帶走了。
自己被朱友貞任命為長安留守,負責長安內外的所有事宜,可以便宜行事。但現在,他即便有三頭六臂,又能做些什么呢?
“相爺回來啦?”剛剛走到家門口,管家已是迎了上來,扶著汪書下了馬車。看著管家滿臉笑容,汪書不由有些詫異,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管家的笑容了,如果他在為大梁的危局而頭痛的話,跟了他幾十年的管家,就在為汪家怎么吃飽,怎么不挨凍而頭痛。
“阿貴,是有什么喜事嗎?瞧你那嘴,都笑得快咧到耳后根了!”一邊往屋內走,汪書一邊問道。
“相爺,家里來客人了,說是您過去的門生呢。”管家呵呵笑道。
“我過去的門生?”汪書一怔,他為相多年,提拔的人自然是不在少數的。這段時間上門來的也不少,不過都是想來他這里打秋風的,可憐他都自身難保了,哪里還顧得著這些人?
“過去門生上門,你都板著一張臉,今日這門生是誰,有這么大的臉面,讓你如此高興?”汪書笑問道。
“您這門生可不一般。其他的門生上門來是來打秋風的,這位門生可是來雪中送炭的。”管家笑道:“人家是拖了整整一馬車的糧食,一馬車的銀炭,還有不少的魚鴨雞肉過來的。您也知道,家里人都好多天沒嘗過葷腥了,幾位孫少爺天天鬧著呢!這下子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