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參!都已經是少良將了,你怎么還這樣毛躁!”這已經是黎參第三次鬧出動靜了,霍信覺得頭疼不已,斥罵著他,一邊又向裴儀投去一個歉意的眼神。
裴儀非但沒有怪罪,反而相幫黎參,說道:“我也覺得很憋屈,十萬雄師,有時候就是強權之間的玩物。”
黎參一下子生出惺惺相惜之感,頃刻間,他對裴儀的懷疑因為這句話煙消云散,激動的起身去握裴儀的手,激動的說:“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我是個沒讀過什么書的,還是裴相有墨水。”
裴儀重重的握了握他的手說:“失地還會有收復的一天,等我朝內亂平息,就是收復失地之時!希望將軍不要氣餒,咱們來日方長!”
“裴相,咱們棄城后的下一步是什么?要相幫安境王嗎?”霍信問道。
裴儀若有所思,其實他也沒有計劃下一步該怎么做,只是現在不能讓稷城軍做無謂的犧牲,于是說:“安境王宣稱的血詔,我沒有親眼見過之前是不會相信的,咱們保存實力為上。”
霍信松了一口氣,若是此刻就站隊安境王,恐怕為時過早,更何況,他們稷城軍上下,都希望最終能夠坐上皇位的是安渡王趙懷瑾,:“末將是從小長在皇城的,和安境王也有過來往,這位王爺...您也知道,他在皇城的風評并不好,康老王爺就頭一個不待見他,若是安境王詔書為真,又該如何?”
見裴儀不說話,霍信索性將話說直白點,硬著頭皮說道:“末將雖然出身名門,卻從軍多年,我們元將軍身陷囹圄,有些話,我不得不對裴相您說明白了,若安境王詔書為真,但他的心性未改,日后是個昏君,我霍信,自是不會做那所謂忠臣!”
裴儀沉思良久,點頭說道:“我裴儀也不會做愚忠之臣,血詔之事真假未辯,說這些都為時過早,咱們靜觀其變就是了。”
天色逐漸黑下去,沒等來南韓再次進攻,卻等來了上面傳下來棄城的命令,連夜收拾行囊,清點軍資,留了些人安排轉移百姓。
稷城內,喧囂不止,燈火通明,將士奔走相告,超一半的百姓連夜出城北上,由稷城軍護送到蜀陽。
幸而蜀陽距離不遠,遷至蜀陽的大多是無依無靠的老人家,一路上走走停停,天亮前,也算趕到了蜀陽。
黎參親自護送了一批人過去,城門口,接應的人已經等候多時。
“黎將軍,西營的住所都騰出來了,足夠安頓這些老人家的,衣食上面您也不用擔心,我們季大人會開糧倉救濟的...”一個師爺模樣的人走到黎參面前說道。
黎參莫名覺得鼻子有些酸,深深對著他躬了身子,說道:“多謝你們!”
“使不得使不得,我只是師爺,您是少良將,怎能對我行禮。”他慌忙去扶,雙腿差點軟了下去。
黎參感激莫名,無奈沒讀過什么書,憋了半天說了一句:“挽救萬民于水火之中,王師爺值得我黎某行這個禮。也替我拜謝季大人!”
“我們季大人說,民乃一國之本,互幫互助是應當應分。”
黎參不再多說什么,轉而對著一路走來的百姓說道:“各位老人家,且在蜀陽多待些時日,如今我趙國內憂外患,等我們平息戰亂,再來接你們回家,蜀陽的季大人是個好人,會開糧倉救濟,衣食上你們不要擔心,不會有短缺的,你們安心在這,少則三月,多則半年,我黎參,到時候一定來接你們回家!”
老人家們鼓掌作揖,一個個都安慰著黎參,叫他戰場上多保重,反倒是鐵打的漢子差點留眼淚,匆忙道了別。
此去一別,戰場上刀劍無眼,稷城是他的家園,這兒的老老小小,都與他混了臉熟,曾幾何時,稷城軍是這些老百姓賴以生存的保護傘,如今稷城軍卻要棄城而走,這些百姓,竟沒有一個人出言責怪,竟然像父母交代要遠行的孩子一樣,要他們珍重。
黎參感覺無比羞愧,又無比厭惡。厭惡皇城中高做帝位后位的大人物,一念之間,多少人流離失所。多少戰士,命喪黃泉。
只能把馬鞭揮了又揮,一路狂奔回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