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新納了一位妃嬪,是御史中丞崔揚的孫女,今年十六歲,授了才人的階品。崔才人自幼飽讀詩書,精通文墨,彈琴、下棋、作畫、點茶無一遜色,是個世家閨秀。
圣上擅長書法,寫得一手好字,猶愛品鑒詩詞和丹青。為此,修文館收錄宮內畫坊和民間畫師匠心獨具的畫。觀文殿將前人流傳下來的詩詞歌賦編定成冊,藏于閣內。平時,圣上還會召見端明殿、天章閣、資政堂等殿閣的學士,—同吟詩作畫。
此番宮內來了個才藝雙絕的才人,圣上很高興,時常召其入殿隨侍,來集歡殿里的次數越發少了。
集歡顯得怏怏不樂,去極寧殿幾次都碰見崔才人,她本來想和圣上說會話,但看見崔才人站在一旁,她要說的話也咽到肚子里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便問云束:“是不是人都喜歡懂詩詞的女子?”
云束當然知道她這個“人”意指誰,便道:“可能吧。畢竟和有文化的人待在一處,自己也顯得有文化。”
集歡耷拉著一張臉,道:“是嗎?”
泓月道:“這是要分人的。那些王候,公子多是喜歡美麗,柔順的人,那些命妃、小姐還是喜歡與自己同一路的人。才華不過是錦上添花。”
集歡聽了泓月的話,半晌不說話。良久,才對云束道:“你去到觀文殿借幾本詩詞選回來。”
云束驚異她的要求,但還是往觀文殿去了。觀文殿編撰得知她的來意,忙引她到排放詩詞的架子前。架子上的書云束多未讀過,她踩在小木凳上,隨手從架子上抽出三本書,一本《詩經》,一本《詩華錄》,一本《曲子詞》。
拿完書,云束正欲離去,忽然瞥見殿內角落處摞著幾冊輕薄的書,心生好奇,道:“那角落邊的是什么書?為什么不放到架子上?”
觀文殿編撰道:“是越國的史書。慧光閣送的詩書里夾帶的,估計是不小心混進去了。”
云束的心怦怦直跳,貌似發現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云束問:“我能看看嗎?”
觀文殿編撰同意了。
云束小心翼翼地翻開最上面一本書的封面,看看一列列工整又瘦削的字跡,她不由地屏住呼吸。
“嘉和八年,越帝荒淫,溺于酒色,增農稅,朝政不理,適旱澇頻發,為三皇五帝所不容,民苦久矣。時魏聞越民意,順天道,越北十府歸于魏,魏帥姜朗率萬軍伐越都,越都守城不敵,潰逃。魏軍入都,財皆不斂,人皆不殺,善民眾,民心向之。遂入宮,虜越帝、后妃、皇子、帝姬、宮女等入魏,魏帥孟植彬領十五萬軍同越北十府廂軍代越南六府,大敗,越南六府降于魏,改作魏國八道。越北十府薦常豫王為帝,復“越”,朝于魏……”
云束一顆心慢慢沉下去了。這一刻云束才真正懂得勝者為王的概念。她心中產生諸多個疑問,但明顯觀文殿修撰無法解答,她必須要親自去慧光閣一趟。
云束指了指那邊的幾冊書,道:“我幫你送到慧光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