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花了好幾天時間做了一個香囊,拿著它去了極寧殿。在殿外,陳恩遠守在廊下,她便知道圣上在殿內。
她讓陳恩遠進去通傳一聲。這時從殿中傳來一句笑語“圣上輸了可要賜副耳珰給妾。”陳恩遠望了她一眼,她微一斂容,看不出悲喜,仍催促他:“先生快進去通報,我就在這等著。”陳恩遠進殿通報。集歡顫抖了兩下,痛苦地閉上雙眸,將握在手中的香囊塞進衣袖中。
少焉,榮恒郡君從殿內走出來,正迎上她,行了一禮,笑道:“鐘貴妃來了。”
“嗯。于娘子怎么走了?”集歡道。
榮恒郡君道:“圣上得知貴妃來了,巴巴趕妾走,以騰出地方宣見你了。”榮恒郡君說的玩笑話若在往日,定會惹她低首一笑。今日,榮恒郡君卻沒有在她的眉眼中尋找到笑意的跡象,反倒異常端莊,簡直與平日的鐘娘子判若兩人。榮恒郡君雖看在眼里,卻不敢問原因,只匆匆告別離去。
集歡進了殿,圣上見她來,笑著上前捉她的手。她下意識退了半步,圣上的手懸在半空。看到圣上失望的神情,她聰慧地上前反握住圣上的手,笑道:“集歡來陪圣上操勞國事。”
她坐在圣上身邊,走馬觀花似的看著圣上陸續批閱了幾十本奏折。圣上忽然發現奏折上出現了水跡。他抬頭,看到集歡的臉頰上掛了一行清淚。
他道:“怎么哭了?”
集歡取出巾帕擦拭掉淚水,道:“妾剛才看到圣上批閱的奏章中,有一個叫石玉卿的臣子,因為母親病重,便要辭官還家,服侍母親。妾深他的孝行,又見他的表章寫的情真意切,便忍不住哭了。”
圣上調侃道:“看來我倒不能遂了石玉卿的愿了。只用一篇奏章就把你看哭了,可見其人才思之深厚。我要把他留在身邊,給他一個殿閣大學士的職務,才不算埋沒他。”
集歡道:“圣上不要開這樣的玩笑。人常說‘父母在,不遠游’,母親對他有養育之恩,更不必提他母親患了大病,焉有不允過之禮?”
圣上只笑而不語。
集歡見圣上不說話,自己也不作聲了。圣上知道她又想起早夭的女兒和被趕出九幽城的四妹妹,心里對她有愧意,便尋思著安慰她的話。
圣上還未來得及開口,集歡默了半晌,道:“妾自幼孤苦,受人白眼。好不容易進宮得遇圣上,有了可依靠的人,卻不料妾是福薄之人,不能為圣上誕下皇子,反讓圣上的三個公主先后夭折。圣上可憐妾,給妾尋來四妹,卻因為妾教導不善,犯下大錯,給圣上蒙羞。妾實在無顏面對圣上。”
圣上默不作聲,須臾才道:“這一切不是你的錯。”
集歡想哭卻哭不下來,道:“妾自知罪孽深重,全憑圣上垂憐,才得以升至今天這個地位。圣上不僅不計妾的過升,還提拔妾的叔父,追贈妾家族三世,妾深以動容。幾日前,妾的叔父托人送信入宮,在信中,他又氣又羞,既氣妾沒有服侍好圣上,讓圣上操勞憂心,又羞愧他位低勢弱,無法親近圣上,為圣上解憂。”她不敢相信竟有一日這些話會從自己嘴巴里講出來,她的胃突然一陣翻涌。她只覺得惡心。
圣上聽懂集歡的意思。他頓了少焉,道:“我知道了。集歡,我很高興你能與我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