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熱消退,漸覺秋意襲來。三更夜雨急降,叩響窗牖屋瓦。
云束被這急來的雨聲吵醒,不由地輕呼出一口氣。少間,她聽見一陣窸窣聲,似是有人掀被子下床。一股藥香離她愈近,最后懸停至她的鼻尖上,她身上的被子被拉到脖頸部位。
她忽靈活地捉住那只仍拉著被子的手,睜開眼,朝那人一笑。
陳均白詫異地看著她,道:“你還沒睡?”
云束道:“睡著了,又被外面的雨聲吵醒了。”見云束笑著望自己,他有些羞澀地拿開手,說:“我也是聽見雨聲,想著現在天該變涼了些,便……”
他未繼續講下去,即道:“你快睡吧。”,欲轉身回房間右面的床上。
因陳均白怕自己的病會影響云束,遂計劃搬到側屋養病,但云束堅決不同意。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屋內另置了一張床,與云束分床而眠。
“均白,”云束喊住了他,“我睡不著了,你陪我說說話。”
陳均白道:“現在太晚了,我們坐著說話可能會著涼。”
云束指著身側多出來的空間,道:“你上來,躺在被子里,這樣就不會著涼了。”
陳均勻猶豫地佇立在原地。
云束催促道:“快點。”陳均白這才行止輕微地上了她的床,躺在接近床邊的位置。
她挪到他身側,感覺自己旁邊像是臥了一個冰塊。云束將頭緊挨在他的前臂處,道:“我們好久沒有像這樣,躺在一處說話了。”
她未發覺陳均白眼睛中閃現過的傷色,繼續言:“其實我的話不多,不管在宮里還是在其他地方。我還同你講,我喜歡話少的人。可不知怎的,遇到你,我就有說不完的話。”
她搖了搖頭,面上顯出淺淺的笑意,感嘆道:“真的有說不完的話。那……你能不能聽我說一輩子的話。”
他滾下—滴熱淚,想說話卻發現失了聲,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他承允道:“好。”
云束抬頭欣喜道:“咦,你答應了?”
“嗯。”他眉眼間盡是溫柔,點首道:“我答應你,不管是國事、詩詞或是逸事、閑語,只要你愿意說,我便會耐心聆聽。”
不管何時何地,不管他是生是死,只要束娘想說,他便心甘情愿地傾聽。
云束的腦袋又落回到他的前臂處,偎了半晌,才開口道:“均白,我問你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我從來沒有問過你。”
“嗯。”他應聲。
這個疑問憋在心中數年,只到今日才傾吞出來:“你我僅一面之緣。你為何向當今圣上提要娶我為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