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均白怔了怔,為什么?他似乎也沒想過。他那時只是跟著自己的心走,他的心告訴他那個女子很好,值得他傾心守護。他頭一次順遂自己的心意。
他和束娘的第一次相見,是在他充當他表哥汪三公子的書童,卻拿錯他要獻給明宗觀閱的文章,因而陷入被汪三公子當眾責罵的窘境時。束娘是跟在一個衣飾華麗的娘子后面出現的。
那位娘子太過于美麗、神奕,汪三公子那幫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住了。束娘便成了不起眼的那個。
可是他還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那個內斂又沉著的女孩,會輕柔地扶起他,會幫他拾掉落的字軸,會送他去醫館治傷,也會于談笑風生中鼓勵他。總之,她和他那些表兄弟姊妹都不一樣,她在未深入認識自己之前,便尊重、支持自己。
他始終堅定自己的預判,那個女孩是個很好的女子。他的腦中忽然出現一個大膽的想法,他想要接近她,甚至想要守護她。
他辭了書童的職事,離開應天府書院,全心跟著師傅學武功。嘉和二十年,被師傅推薦給諸司正使于韜佑,經他舉薦,得以入姜朗幕下任事。嘉和二十三年,隨姜朗赴前線作戰,大敗北戎,被當今圣上封為平戎少將軍。
班師回朝,入宮中參加功宴時,他親身走進這座四方的宮城,忍不住想到那年在應天書院逢及的那位姑娘,他現在已經距離她這么近了,不知道她如今正位于九幽城中的哪個地方又或許她早已離開這座宮城了。
他在禁內甬道上行走,心下緊張與期許交織,會不會他能在去宴會的路上碰見那位姑娘,再不濟與她面對面擦肩而過?
他便懷揣這份復雜的情緒參加了宮宴。
宴上,當今的圣上舉杯贊譽他們所打的這一仗既挫傷北戎部落勢力,又提高了大魏的威望,他承諾會重重賞賜他們。
君臣對飲結束后,他問他們可有什么心愿要實現。
他的心陡然顫動了一下,他的私念在其中不斷膨脹。他卻咬緊牙關,努力壓制這一私念,因為他不知曉她是否還記得那次經歷,記得他這個人。
私念仍在不停膨脹,像田埂上的蕪草,野火燎過,又迅速瘋長起。
他面色沉靜.內心卻亂如麻。他曉得這一舉動多半是徒勞,但他還想試一試。
因為,他希望能再見她一面……只一面便好。
他站出來,作禮道:“臣有一愿,望太子成全。”
太子道:“但說無妨。”
他默頓了片時,才道:“臣想見鐘娘子身邊的云束姑娘一面。”
云束,這個名字,他一直擱在心尖處,不敢忘卻。
“云束,”太子詫然,道:“你認識她?”
他道:“幸見得一面。”
太子道:“行是行,但本宮應該用什么理由讓你們見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