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吳家人信沒信不清楚,不過確實沒了一開始醒來時的惶恐。
就是接連數日的清閑,叫他們頗有些不自在。又因石柏先前同他們交代過,法陣雖能抵御外敵入侵,但島上原有的鳥獸還不大好說。
故此,吳家人就算閑得發慌,也不敢隨意出去,惟恐丟了性命,還給石柏添麻煩。
好在,‘游手好閑’的日子不長,有事可做,吳方一家心里那塊大石頭終于可以落地了。
可石柏卻開始發愁了。
前幾天她發出的內測鏈接足足有一百條整——卻幾乎石沉大海。
這叫她怎么發展?
一旁的吳樓還在眼巴巴地望著她。石柏想了想,招手讓他坐到自己身邊,問他:“你平常在家都做些什么?”
吳樓不假思索道:“晨間同父親一起下地,待日頭大了,便去族學里識字。”
“那你原先的族學,都是如何招學生的?”她想取取經,畢竟修真位面和她之前完成的兩個位面情況不太一樣,不好公開搞公測。只能暗戳戳的‘偷、渡’點人才。
“為什么要招學生?”吳樓不解的看著她:“族里有規矩,家里的孩童大了,不拘男女,都要送去族學,每月不但要給先生交束脩,還要往族里交米和布匹。耕種時也要先去族田。”
石柏面做詫異狀:“若是交不起呢?”
“那便得將自家的田地典給族里。”不等石柏再問,他就自己接下去道:“若是田地也典完了,便只能典人了。”
也有那死活不肯典人的,據說都被拉去了后山,再也沒人見過。
說完,吳樓便悶悶不樂地低下了頭。
他家中的成丁其實不算少,幼時,母親和祖母力氣雖小,但尚且還算能勞作。
但隨著他年歲漸長,祖父祖母逐漸老邁,母親又在生了妹妹之后身體大不如前,即使他已經開始學著父親一起干活,但家里的狀況還是越來越差。
吳樓心中雖然喜歡識字,但實在看不得家里為他這樣勞作,因此七歲上時,幾度和父親說過,他不想再去族學,但父親理都不理他。
后來妹妹大了,跟著一起進入族學,家里的負擔肉眼可見比往年更重了許多。
看著祖父母日漸佝僂的身形,他便舊事重提,不愿再去族學,讓家里只供妹妹一人便好。這一回,父親靜靜地看了他許久,才啞著聲量將事情同他完整說一遭。
那是他第一次見父親紅了眼。這個他心中無比高大的男人,帶著一種他看不懂的情緒對他道:“祖祖輩輩都是這么過來的……你還小不懂。即便是典了家業,我也寧愿送你們兄妹倆去識字。起碼……最起碼走出去不至于被人騙了去。”
也是這時,他才隱隱約約知道,原來父親另有打算。
他不再提退學的話,只每天夜里堅持跟著父親,抹黑去自家田里勞作,天不亮又早早地出去。
然而,這種表面的平靜,終于還是在弟弟出生一個月后的一個夜里打破了。
吳樓不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
只看到祖父滿身是血的被抬了回來,祖母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母親在一旁抱著弟弟妹妹聲嘶力竭道:“這日子過得還不如死了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