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季星河走出樓梯拐角,千諾才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轉過身,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季星河。”千諾叫住他。
季星河沒轉身,只是停在前面,一副不打算多說廢話的樣子。
“那天晚上,謝謝你送我來醫院。”千諾說。
無論怎么樣,都應該道一聲謝的。要不是他及時出現,那晚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才能來到醫院。所幸奶奶平安脫險,不然,他就是送她來見奶奶最后一面的人……
“舉手之勞,不用謝。”
季星河說完就抬腳往前走。
“誒,那個……”千諾再次叫住他。
千諾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跟他說什么,沒來由地就叫出了聲。
季星河再次停下后,千諾思考著要說些什么。左右想了一下,最后說:“我請你喝點東西吧,就當是感謝你的舉手之勞。”
“不用了。”他拒絕得干脆。
“你不答應的話,我以后會一直跟你提這件事的。”千諾說。
一來是她不想欠任何人的,對別人的幫助,她一定會把能還回去的都還回去,兩不相欠是她的原則;二來……千諾知道,這么說他就一定會答應。
他們兩個,是很像的人。
片刻,季星河轉過頭來,一雙深邃的眼睛在帽檐下晦暗的光線里顯得越發黑亮。那雙眼睛直直盯著千諾,千諾平靜地回視。
世界上有很多的生物,需要在群體中才能夠安心生活、安穩生長,這其中包括人類。
然而世界上也有很多生物,他們永遠只能離群索居、單打獨斗,這其中,也包括人類。
……
當千諾把一打啤酒拎到醫院天臺的時候,季星河的表情有明顯的錯愕。
“怎么?覺得我不像是會喝酒的人?”千諾把啤酒放在兩人中間,把包裝打開了來。
“你還未成年。”季星河說。
千諾狡黠一笑,“所以你是想騙我說,同樣是未成年你就從來沒喝過酒嗎?”
不知道他有沒有喝醉過,千諾想。他現在或許非常痛恨酒,買的時候千諾也想到了這一茬,可是猶豫之后還是選了酒。千諾覺得,現在的他應該也是需要這東西的。
大不了就是看著他把那些全都摔在地上然后憤然而去罷了,又能怎么樣呢?就此斷了他們之間的所有聯系,于她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雖然這有些違背她的初衷。
但是從他的神色來看,他對這東西沒有排斥。千諾沒發現自己輕輕地呼出了一小口氣。
于是她終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季星河現在也需要酒。
晚上的醫院天臺,樓層高,風就有些大。千諾的頭發被吹得飄揚起來,發梢不斷撲著她的臉頰,讓她的雙眼有些迷離。她抬手,把一邊的頭發別在了耳后。
季星河沒說話,轉過頭時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一下,隨即伸手接過千諾遞來的酒,單手拉開拉環,仰頭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千諾也打開一罐,同樣喝下一大口。
事實上千諾確實沒怎么喝過啤酒。以前嘗過,直到現在也沒覺得有多好喝,但是現在她想喝,想像季星河那樣大口地喝。
季星河一雙手肘都擱在背后的欄桿上,兩只手就那么耷拉著,姿態開始變得有些放松。他左手拿著啤酒,易拉罐拉環還套在他的食指上,右手上的白色繃帶在夜色里顯得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