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夜風和酒精的雙重作用,平日里總是沉默寡言的人竟然主動說起了話。
“你怎么不問我,是怎么受傷的?”季星河說。
千諾沉吟片刻。
之后她輕笑了一下,她盡量讓自己的口氣顯得頗有嘲諷之味,“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又有人找你麻煩了。”
她故意讓自己的話聽起來就像是在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雖然在學校里演的是個品學兼優的學霸,其實你私底下就是個天天打架斗毆的不良少年!”
季星河聞言又扯了扯嘴角,他這次笑得比之前都要外放些。
季星河咽下一口啤酒,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說,“我一開始竟然還以為你跟我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什么不一樣?”千諾問。
季星河又仰頭喝了一口酒,微微偏頭思忖了一下,隨即看向了千諾。
“我還以為,你應該才是名副其實的學霸,真正的品學兼優、德才兼備的那種,沒想到你也有另一副面孔。”
千諾想,他說的另一副面孔應該是指,跟他一起打架、深夜里跟他在醫院的天臺喝啤酒、以及像剛才那樣不留情面地嘲諷他。
于是千諾轉頭看向季星河,飄揚的夜風中,她抬起了手里的啤酒罐,“那要不要跟我碰一下?為我們都有的另一副面孔。”
“為我們都有的另一副面孔!”
季星河轉動手腕,易拉罐隨著慣性斜斜碰上了千諾的,兩人都仰頭喝了一大口。
夜風還在吹,九月的天空上有星星,并沒有很亮,但是偶爾能看到他們忽閃一下。
“對了,那天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讓你那么著急來醫院?而且直到現在你都在,你明天不用上學嗎?”
季星河換了個姿勢,兩只手都搭在了欄桿上,易拉罐在他兩只手中間晃蕩。
千諾低頭,拇指輕輕摩挲著手里的易拉罐。
沒什么好隱瞞的,“我奶奶病危,那天晚上病情突然惡化了,現在還在重癥監護室里。”
她的口氣輕松,像在說別人的事一樣,讓人完全聽不出情緒。那么大的事,就那么輕描淡寫地說出來了。
可是她那天晚上明明那么著急,甚至于一路上都魂不守舍的,他在車上叫她,她壓根聽不見。
季星河不由自主滾動了一下喉結,他盡量注意著自己的語氣,“對不起啊。”他原本只是隨口一問。
“你說什么對不起啊。”她輕輕說。
千諾心想,你不是也沒有好到哪去。
“請假了嗎?”
“嗯,請了。”
“哦。”
“你呢?你現在這狀況,不打算請假嗎?”千諾看著他那只纏了厚厚紗布的手。
“我早習慣了,這點小狀況還不至于打亂我的節奏,明早直接從這去學校也沒問題。”季星河舉了舉自己的右手,對那個傷口不屑一顧。
這點……小狀況?這只能算是小狀況嗎?
這一瞬間,千諾開始懷疑自己一整夜的猜想和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