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康表明上說的是和劉益守無關緊要的事情,但朱異是何等人也,跟隨蕭衍也有十多年,處理了無數中樞政務和雜務。乃是個不折不扣的老硬幣!
他一聽就知道,陳元康這是在暗示,夏侯家經營壽陽多年,一旦禍起蕭墻的話,指不定會有人將壽陽之地獻與敵國。
現在魏國是魚腩,難道將來就一定是魚腩?就一定會任人宰割?
這點朱異并不敢打包票,但是他也覺得,陳元康這條思路,大概是可以打動蕭衍的。
夏侯家在壽陽勢大,聽說還豢養了一兩萬的精銳私軍,不在梁軍編制內,他們真就值得托付?真的就不需要監視了?
劉益守前來梁國投靠,能夠依靠的只有蕭衍或者說是梁國中樞朝廷。有他在壽陽,去跟夏侯家斗一斗,互相牽制一下,是不是比夏侯家獨占壽陽,要來得更安全些呢?
這樣是不是就可以把兩方都控制住了呢?
朱異在心里閃過一系列的問題,不由得對劉益守這個人暗暗警惕起來。
這個人的要求,為什么總是沒法拒絕呢?
朱異自己就很懂那些朝臣們的“人情往來”,知道哪些錢可以收,哪些錢不能收。可是劉益守不在建康,居然也能如此“精準”的切入。不得不說,這個人確實是靠著自身的本事在魏國動蕩局勢下闖蕩的。
“話雖如此,可……夏侯氏深受天子信重,在下實在是不好開口啊。”
朱異并不想這么快就松口。
“聽說,夏侯洪跟蕭正德等人,被人并稱為建康四害,可有此事呢?聽說梁國天子對此頗為惱火,只是礙于宗室情面,不愿深究。
那些苦主里面,也不乏地方官員。日復一日的訴苦哀求,天子哪怕想回護蕭正德,恐怕也不得不做些事情來平息民憤。
這夏侯洪,以在下看來,已經是插標賣首。夏侯氏是不是真的這么那么寵信,在下尚有疑慮,恐怕并不是如朱宰輔這么自信呢。”
陳元康這番話,連消帶打,說得朱異毫無脾氣。沒錯,蕭衍對于蕭正德一黨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他不會處理蕭正德,所以應該打在蕭正德身上的板子,只怕會轉移到夏侯洪等人身上。
甚至能把他們直接打死!
一個連梁國都才剛來的外人,居然能如此精準的摸到蕭衍的脈搏,不得不說,劉益守也好,還是他身邊的謀士也罷,確實是厲害角色!
不要以為夏侯洪只是夏侯家的一個紈绔,他會讓蕭衍時刻記得,夏侯家已經在邊鎮勢大,連其子弟在建康作奸犯科,都無法被懲治。
無論造成這些的具體原因是什么,你覺得蕭衍會作何感想?老子吃齋念佛玩圣王人設,就是讓你們這些紈绔子弟在朕眼皮底下橫行霸道的么?
可以說一旦夏侯洪身上被打板子了,夏侯家挨打絕對是必然。
這么看來,劉益守入主壽陽,讓夏侯家的屁股挪一挪地方,倒是順理成章。只要背后有人悄悄的推動一下,就可以成行。
朱異沉吟不已,在心中盤算得失。
“如果朱宰輔還是覺得為難的話,那在下有一策,不知道宰輔大人可有興趣一聽。”
陳元康慢悠悠的說道,似乎一點都不著急。
“愿聞其詳。”
朱異正色道,他很清楚,眼前這位,也是厲害角色,無論言行舉止皆是不凡,這點看人的眼力他還是有的。
“就這樣子……”
陳元康湊過去在對方耳邊壓低聲音嘀嘀咕咕了半天,最后對著朱異一拜道:“若成,我家主公必有厚禮。若不成,亦是無礙,無需朱宰輔勞神費力的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