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遭遇極端困境時,會下意識的卷縮一團,這是在模擬待在母親肚子里時的動作。而一股勢力再遭遇極端困境時,也會下意識的回歸家鄉,在自幼熟悉的環境中掙扎。
因此爾朱榮兵馬的部署,并非是將大部隊留在了晉陽,而是命慕容紹宗帶著慕容部屯守晉陽,爾朱榮自己則是帶著本部人馬在北秀容川恢復實力。
爾朱榮的情況,比看起來的要糟糕許多。之前幾年連番惡戰,損失了不少核心部眾,特別是在睢陽一戰,自己嫡系人馬損失慘重,不少人都被劉益守的部曲俘虜,不知那些人境況如何。
更糟糕的是,一直以來依附于爾朱部的游牧部落,他們大多都是在北秀容川更北面的草原上游居不定,隨著北魏的急劇衰落,這些人常常跟草原之主柔然部眉來眼去。
看到爾朱榮已經敗退到北秀容川,那些游牧部落紛紛離開,不少人就在祁連山天池附近晃悠,離北秀容并不是很遠。
很顯然,這些人居心叵測,對爾朱部不懷好意,虎視眈眈。草原上的規矩,比中原地區更直截了當,昔日的主人在失去勢力后淪為奴仆,也是屢見不鮮的事情。
河南干旱,河北干旱,關中大旱,滿世界的旱災并未影響到秀容川的牧草生長。
晉陽地區因為干旱,民間爭水灌既時有躁動,但北秀容地區因為是以畜牧業為主,沒有灌既的硬需求,所以這里還是很平靜的,嗯,暫時的平靜。
這天,爾朱榮在秀容縣城的府邸書房里喝酒喝得爛醉如泥,高歡等人的背叛,讓他深以為恨。然而爾朱氏已經失去了歷史的機遇期,想再次渾水摸魚,幾乎難如登天。
一時間朦朦朧朧的,爾朱榮感覺自己殺元子攸是不是有點草率了。
爾朱氏當初之所以能入主洛陽,其實有一個被人忽略的重要原因,那便是爾朱氏自拓跋氏起家以來,一直都是秀容川這里的看門狗,順便養馬養牲畜以供軍需。
爾朱氏通過不斷聯姻構筑魏國官場上的關系網,為爾朱榮最后能入主洛陽,了看不見卻又是實實在在的便利。
可惜,元氏如今已經失去了權力,但這權力真空,卻并非是完全由爾朱氏來填補的。所以爾朱榮看不見的損失其實很明確爾朱氏失去了積累了百年的政治資源,在魏國的名聲變得臭不可聞。
不,應該說當初那個魏國,已經名存實亡了。
“當初不聽益守之言,悔之晚矣”
爾朱榮趴在桌上,嘴里反復呢喃著。
“叔父叔父”
爾朱兆在爾朱榮耳邊輕聲叫嚷著。
“何事”
爾朱榮坐直身體,瞇著眼睛,噴著酒氣問道。
看他一副頹唐的樣子,爾朱兆心中不忍,但還是沉聲說道“叔父,城中有人與那賀六渾私通消息,被我查獲”
私通消息這不太正常了么,又不是第一次了
爾朱榮抹了抹臉,不悅嘆息道“人心如此,趨利避害,沒什么好說的,連同家卷,一起殺了吧。”
爾朱榮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
“叔父,反叛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封信。”
爾朱兆將查獲的信件交給爾朱榮,后者一看,瞬間酒意就散去大半
這封信是以高歡的名義寫的,但看得出來,并非高歡親筆書寫,爾朱榮還是認識高歡字跡的。信上說,盤踞河西的紇豆陵步蕃,將從北面草原而來,偷襲北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