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王,若是不能占據河東,我們的損失當然很大,但攻克關中卻并非當務之急。玉壁城麻煩的地方之在于讓平陽等地處于賀拔岳與爾朱榮兩邊包夾之中。
若是在玉壁不能取勝,還請高王先派兵平滅爾朱榮后,再回來攻取此地亦是不遲。”
段韶覺得高歡是有點魔怔了,賀拔岳在高歡打盹的時候,建立一座十分要害的城池,這讓高歡忍不下去或者叫被瘋狂打臉了。
上位者若是不能念頭通達,那活著還有什么滋味這口氣高歡肯定是忍不下去的。
對此段韶雖然非常理解,卻不能支持高歡這么胡來。所以他說得很保守,哪怕不能討高歡的歡心。
戰爭是一件非常客觀的行為活動,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不是說你想怎么樣就能達到怎樣的效果,人不能昧著良心胡言亂語。
“先筑城再說吧。”
高歡嘆息了一聲,背著手離開了段韶的營帳,看起來似乎有點不高興。
高歡帶兵到玉壁城,并觀察了地形之后,心中就預感不可能速勝,也沒有貿然的派兵攻打玉壁城,免得傷了士氣。
于是他很從心聽從段韶之言,選擇屯扎在汾水對岸的高臺,并在此地修建城池,與玉壁城遙相對望。
磨刀不誤砍柴工,若是不在附近修個可以落腳的城池,鬼知道攻打玉壁不順的時候,會不會被遠來馳援的賀拔岳大軍一戰而下啊
高歡認為,段韶的建議很合理,反正已經等了這么久,干脆等到冬天汾水結冰再開始攻城吧。到時候把攻城器械和補給運到河對岸的玉壁城下,都要方便不少。
至于段韶所表現出來的悲觀情緒,則是被高歡選擇性無視了。
于是高歡命段韶先行渡河,在玉壁城下設立大營,堵住玉壁城南門,不讓城中軍士外出。又寫信給鎮守平陽的張保洛,命他帶兵增援,順便督辦糧草,源源不斷從平陽運抵現在修建的城池。
他已經決定在此地大干一場,為了表示攻克玉壁城的決心,高歡將他現在下令修筑的城池,命名為“高王城”
北面烽煙再起的時候,南面的劉益守也沒閑著。一篇占山格的奏折送到建康宮,獨辟蹊徑的“檢地運動”開始。
然而劉益守卻遭遇到空前的阻力
之前推行土斷的時候,無論是老牌的世家豪強,還是因為戰功而興起不過數十年的寒門轉豪門,都覺得那不過是在玩權斗罷了。
真正的土地改革,是不可能推行的。事實也證明了那些人的預測,劉益守收拾掉了部分不聽話的世家,打擊了部分不合作的寺廟后,籌措到了足以軍用的糧草后就收手了。
而現在,這些人對劉益守的政策卻開始空前抵制起來,朝堂內外,除了劉益守的親信外,其他人幾乎是清一色的反對。
原因無他,因為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劉益守的策略,看起來似乎極有可能成功推行下去。
劉益守一看就是個懂行的,提出的策略刀刀見血,卻又讓你無法反駁。
世家豪強們其實根本就不怕均田制,推行均田制的人,其實也都不過是些不知道民間疾苦,連一頓飯都張羅不清楚的理論家。
生產資料的寶貴,不在于田畝,而在于山川湖澤。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上位者們就算是采用了均田制,讓普通百姓也能分到了足夠的田畝。
但是,這樣子普通百姓就跟世家在經濟上處于同一起跑線么
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雖然有田,甚至還有桑田這些種植輔助經濟作物的,可是,你要生活,總要取暖生火吧
你要不要去山林里面砍柴
來年耕種土地,為了肥田,你要不要把池塘里的淤泥撈起來
吃不起豬牛羊,你要不要去河里抓點魚補充點蛋白質
林林總總的多不勝數。
底層人真正依靠的不僅僅是田畝,甚至就不是田畝,而是田地附近的山川湖澤
不好意思,這些全都是世家豪強和本地大戶人家所有的并且權力受到官府保護
你要砍柴,沒問題,給錢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