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堤毀于蟻穴,主公若是接納婁氏,恐怕有被他們反客為主的危險,請主公三思。”
陽休之直言不諱的指出婁昭君的“蜜糖”里所藏著的“砒霜”。
劉益守能在南梁改革,那是因為他已經用各種手段,把南方本就腐朽的世家大族與地方豪強整得欲仙欲死,沒力氣反水了。
而北方的世家大族,其能量之大,不是南方那些“江東鼠輩”可以比的。唐朝數百年,從來沒有真正掌控過河北,大唐最后其實也是被河北給耗死的。
要是接納婁昭君,劉益守就必須要硬著頭皮回答一個很關鍵的問題誰是我的手下,誰是我的朋友,誰又是我的敵人
恐怕他會得出跟陽休之一樣的答桉。
“說得好,繼續說。”
劉益守拍了拍陽休之的肩膀鼓勵道。陽休之前面的話,是在說“真正”接納婁昭君的壞處。但是,如果自己這邊也是套路,那就完全沒有那些后患了。
“好的主公,那屬下就一口氣說了。
主公按照婁昭君的路,被牽著鼻子走肯定不行,但這一次,是個染指河北的好機會,輕易放棄未免處置太過草率。有鑒于此,不妨先假意接納婁昭君,安撫婁氏的勢力。
待我們大軍進入河北,全面掌控河北后,再想辦法讓婁昭君死于非命,肢解婁氏的勢力,花個十年時間分化瓦解河北各地,拉一批打一批,將河北變成主公的一言堂,何愁大事不成”
陽休之一臉肅然的建議道。
果然,這年代有頭腦的人才,多半都在河北啊
劉益守心中一陣感慨,哪怕是陽休之這樣的馬屁皇帝,其見識也不是此時的江東鼠輩可以比擬的。
“如此行事,是否太過詭譎陰柔”
劉益守遲疑問道。
“主公,無毒不丈夫啊,主公向來仁義不假,可講仁義也是要看對象的。主公跟婁昭君之間又有什么仁義可以講呢”
陽休之繼續蠱惑道“主公要是怕對名聲不利,可以做得隱秘一點,或者游玩的時候讓婁昭君不慎落水,或者船沉了沒把她救起來。主公何必在意那些小節呢
能奪取河北,至少可以少犧牲幾萬士卒,難道這些人的命就不是命么”
“你說得對”
劉益守微微點頭,并沒有否認陽休之的說法,但他也沒有答應。
“你忙你的吧,今日之事,莫要聲張就是了。”
劉益守看起來有點疲憊的擺了擺手,示意陽休之退下。
“喏。”
陽休之離開后,劉益守這才攤開桌桉上的大紙,在上面寫了八個字。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要去哪里。”
他嘴里默默念叨著。
明媒正娶婁昭君,收編河北諸勢力,無論是輿論上看還是長遠看,都有很大弊端,形式上的統一毫無意義。
如果劉益守只是要追求形式上的統一,當初他給爾朱榮打工就行了,犯不著另起爐灶。爾朱榮絕對好湖弄。
倒是陽休之的方案,很有操作性。騙婚婁昭君,染指河北,待全面掌控河北后,再過河拆橋,最后背刺一刀
不得不說,這條路,確實是統一河北的捷徑。但是不是成功的捷徑,那就要兩說了。劉益守一直覺得,成功是沒有捷徑的。
任何能看到的“捷徑”,都需要付出對應的代價。路越好走,代價就越大
具體到背刺婁昭君這件事,那便是生于不義者,必將死于恥辱。
背棄誓言,造反成功的司馬家,后續死于猝然。哪怕最后換了個殼子茍活到江左,亦是被世家架空,名存實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