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又念了約莫片刻,便停下來站在祭壇前,開始口誦超度亡魂的經書。整場的人肅靜了下來,都閉著眼隨著住持禱告著。
而后,祝詞完畢,眾人站起身聽住持念誦佛名,隨罄聲行跪拜大禮。待禮成后,等候在旁邊的幾個小沙彌端上了用以上供的蘭盆,住持拈香誦經后示意眾人可以開始捐蘭盆供了。
百姓們遂一擁而上,排隊進奉的隊伍一眼竟望不到頭,可見是人人生怕落后怠慢了地官,少了先祖庇佑,礙了自家的祥瑞。
周夫人領著幾個孩子排了好久的隊才輪上,日頭漸毒,周夫人掏出絲絹抹了把汗,被簇擁著上前去。
自今日晨起,周夫人便感到眼皮子突突地跳,她自感是因著昨兒哭了那一場所致,加之如今又沐在祈祝之聲里,佛光浸潤,令人無比安心。于是便沒有在意,一心只想著做好眼前的齋事。
周夫人先是掏出五兩銀子捐了,而后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對著佛像祈了片刻,無非是些希望家宅安寧,平安如意的愿望。待念完了禱詞,這才起身接過身后的侍女遞來的食物,往蘭盆里又投了昨日備下的齋僧餃餅和早上現蒸的面羊。
待周夫人做完這些,那看顧蘭盆的小僧與她互相施了一禮,又以凈瓶中的柳枝沾了甘露,輕點了下她的手,周夫人這才歡喜地又辭了一禮,下了蘭臺帶著幾個孩子繼續觀禮。
眼瞧著快到了正午,那蘭盆中早盛滿了百味五果,這時眾僧受食的儀式開始了。只見僧侶們端上了茶湯,一并將適才所受布施的食物每人一塊,分給了眾人。
住持念誦了一段祝禱,并領著眾人用了齋果后,法會這才結束了。于是各小僧們托缽回寮,眾人也散去了。
觀了一上午的法會,加之其間或跪或拜,周府眾人都有些疲累,正想尋個館子用些飯。周韞告知母親桓王日前有召,眼瞧著到了時辰,需去辦些公務。周夫人嘴上怪罪了兩聲,卻還是叮囑周韞一路小心,放了他前去了。
不知怎的,才尋了個馬車坐上了,周韞突然感到周身浮躁了起來。他心底有些擔憂的情緒浮起,掀開車簾瞧見母親幾人未走遠,不知為何自個兒突然出聲喊住了他們,又鬼使神差似的跳下車去奔上前去,擁抱了母親。
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周夫人只笑著道:“韞哥兒今日這是怎么了?都是快加冠的人了,還是同嬰孩一般,”說著,又在周韞的肩頭捏了捏,“你瞧你,如今比為娘都高出些許了。快去忙你的公務罷,早去早回也好,等下回去我教孫嬤嬤蒸你最愛吃的肉圓,待晚上你回來便能吃了。”
周韞感到有些鼻酸,只點了點頭便回到了車上。他的心底泛起了陣陣難以名狀的苦澀,竟想要再多瞧兩眼母親和兄長。
周韞甩了甩頭,暗自嘲笑自個兒今日的心意如此綿密,倒像是個女兒家了。因著公務在身,他此刻只得將種種期許強壓了下去,心里只盼著等下桓王少些差事予自己——也真是奇怪,今日是中元圣節,衙門也是公休的,到底是何差事非要今日去辦不可?
余下的幾人正想尋個小館,奈何今日過節,許多店家也關了門去觀那法會了,一時間也尋不到合適的。周窈棠又在一邊直嚷著要去護城河瞧法船,于是大家便商議下來,往城北的方向邊逛邊尋些小食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