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桓又惱又憂,這么些天沒見著她,規矩竟學得這般好——舉手投足完全像是換了個人,差點教自己也認不出!
赫連桓不是沒瞧出李盞在想什么。
自赫連邈借著穆太后背后的勢力繼位以來,他的權力一直旁落在以穆氏為首的武官勢力手中,然而又有赫連桓的舅舅為首的文官勢力與之抗衡,兩派一直爭斗不休,多年來不斷擠壓著赫連邈的生存空間。
赫連邈不甘為穆氏的傀儡,為免皇權被傾軋殆盡,一直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而其中最為成功的,便是扶持著內監司上了位,用以平衡朝中文、武兩派的勢力紛爭,同時也為自己爭得了一絲喘息之機。
而李盞其人狼子野心,作為其中最為得力的心腹,手握大權之后竟也想在朝堂勢力中分一杯羹,多年來他在宮中也不斷結交黨羽。在他的苦心孤詣的經營下,內監司的威望更是如日中天,前朝也被攪成了一灘渾水,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形勢。
而赫連邈的地位更是微妙——從前危如累卵,要小心提防著一家獨大,自己被壓下去;如今鼎足三分的形勢,說是有些平衡,但若一旦掐起架來,也難保不會危及皇權。
如今李盞所領的內監司羽翼已豐,只是苦于他們這群人都是些公公,在后宮無法安插自己的勢力。于是多年來,李盞一直在暗中物色資質尚可的女子,好教他培養為自己的勢力之后送入宮里,若能一朝得勢,于內監司更多些助益。
赫連桓一眼便瞧出了李盞打的主意——定是棠兒適才的表現教李盞動了培植她的心思。只是令赫連桓想不通的是,這李盞,竟敢用自己王府里頭出來的人兒?他就不怕是個陷阱,到了后頭自吞苦果?
另一方面,如今以周窈棠的身份,她實在不該這般引人注目——更何況對上的是內監司?就算是李盞將她帶回去,若是一個不慎教人認出來了,細細查下去李盞便會被發現她的身份,這不正好給了李盞拿捏的把柄,那她的處境便更加岌岌可危。
赫連桓心里暗自焦急,奈何已開了宴,不得在明面上表現出來,只得按捺情緒等待著合適的時機,想個法子將周窈棠從李盞身邊支走。
酒過三巡,上前來同赫連桓道賀的和與李盞寒暄著告別言語的世家子弟都已經輪番換過了好幾輪,周窈棠依舊在李盞身旁伺候著。瞧那模樣,李盞似乎對她的禮儀規矩和言談舉止都十分滿意。
赫連桓環顧了一番四周,瞧見周窈棠正時不時地往自己左邊下首的崔刺史的位子旁瞟著。順著目光望去,崔刺史同他的夫人正襟危坐著,赫連桓心下便明了了幾分,于是替周窈棠開口問道:“崔夫人,今日怎的未曾與崔大人攜女前來?小王記得也一同宴請了崔小姐的。”
只見鐘氏起身行了禮,抿嘴一笑,回話道:“勞尊親王掛念,小女因著近日偶感風寒,身子不爽利,故而未能前來,萬望尊親王莫要怪罪。”
赫連桓瞧了李盞身邊的周窈棠一眼,心道還好崔氏未能前來,不然若是真教二人打了照面,憑著她們那般的友誼,崔小姐還不一眼便認出了棠兒?
這樣慶幸地想著,赫連桓繼續寒暄道:“豈能?尊夫人回去時可否要捎個府醫去給崔小姐瞧瞧,也好替本王代為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