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只得先按下這個心思,繼續翻看著那沓紙。接下來的幾張都是李盞對于下頭郡縣的官員的調查,周窈棠不認識,這些人也同父親生前的公務沒有太多交集。
周窈棠正想將余下的迅速地瀏覽一遍,這時竟聽到外頭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她嚇了一跳,猛然站起身,差點將椅子給推倒。
周窈棠趕忙將手中的稿紙放回案幾之上,迅速地扶正了椅子,而后躡手躡腳地退到了門邊,假裝乖巧地站好,一動也不敢動。
只聽著候在院內的小泉子畢恭畢敬地喊了聲,因為剛才做那一系列的動作時太過緊張,魂飛魄散的周窈棠還未平復心緒,心跳聲過于激烈導致她未曾聽清來人是誰,只當是李盞回來了,已預備著臉上綻開了笑顏。
“......奴才也不知,督公大人不在房中......小的不敢妄加猜測,還請大人回吧......噢,正是正是......既然如此,那交給奴才便好,待督公大人回來了,奴才自會代為轉告......”
周窈棠在門前斷斷續續地聽著外頭的小泉子與那人敘了會兒話,等他將人送走了,周窈棠才鼓了絲勇氣問道:“泉公公,可是督公大人回來了?奴婢可需上前相迎?”
只聽著小泉子在外頭笑了一聲,道:“是個旁的大人來問干爹在不在呢。解語姑娘不必著急,你若累了便坐下歇息一會兒。若是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我便是了。”
周窈棠應了一聲,謝過了小泉子。她站在門前卻是小心翼翼地探聽了片刻,這才又輕手輕腳地摸回了案幾邊上,預備繼續翻看那些稿紙。
這回周窈棠卻是不敢坐下了,她一邊緊張著生怕自己被人捉住,一邊又十分焦急地想探明更多內情。
連著翻了好幾頁,她都沒有看到什么有價值的信息。正當她一籌莫展之際,忽然看到有一頁上面列滿了江州府鹽運使衙門里頭的大小官員名單——這不正是父親供職的部門?周窈棠認真地查看著,上頭不僅寫了這些人的官職,還詳細列明了他們的家族勢力、何時開始為官以及各自所負責的差事等。
其中有件事便是在內監司來核查鹽稅之前,
周窈棠憑借著自己讀醫書和藥典時簡化記憶的法子,一個個地將這些人的名單默記在了心里。再往下翻下去,都是李盞對于一些官員的看法與評價,旁的倒也沒剩下什么對自己有價值的內容了。
只是瞧完了那份名單,周窈棠便更加疑惑了起來——鹽運使衙門里頭的那些官員,他們的履歷怎么瞧著都像是江州的地頭蛇罷了,哪個都不像是愿意成為皇上心腹的人啊!難道是他們聯合起來騙過了赫連桓的探子?還是赫連桓的消息本就是錯誤的?
周窈棠私心覺得赫連桓應是不會欺騙自己,大抵是他的消息有誤,所以這才與自己面前這份李盞的完整調查手稿有些偏差,而也許做下這一切的真的另有其人。
這時,周窈棠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了一個想法,聽聞當年確實是太后那邊的勢力對著赫連桓的母妃家做下了許多不好的事,而那時當今皇上也還年少,太后垂簾輔佐了幾年才還政于他。會不會是太后借皇上的名義縱著手下的官員斂財,如今怕敗露又想嫁禍給桓王,放出假消息來教兄弟二人反目?
如此,便可解釋這些消息的偏差了。周窈棠自認為這個想法似乎比之前的那些更說得通些,也起了些入宮去進一步探究的心思。
周窈棠的萬般心思徊轉而過,她摸了摸懷中母親留下的那枚玉牌,想著母親臨終前囑咐她的話語,又一次陷入了猶豫與迷茫之中。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如今這般境地的,也不知自己最終能否探明真相。周窈棠心道,也許自己大可同母親所說的那般,先一路跟著李盞去到洛安京,然后想個辦法去尋了外祖一家,告知他們一切,尋求他們的庇護。
只是這樣的話,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是全都白白浪費了?所有的事情便又回到了原點,自己只能被動地等著旁人予以施舍,到最后“被”告知一些根本不知曉是真是假的所謂“真相”。
而這些都是她所不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