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貴妃轉了轉食指上頭的護甲,指著桌上那道未吃完的蟹粉燕窩的殘羹道:“本宮瞧這蟹粉的顏色有些不同尋常,李太醫可曾將所有菜肴都仔細驗過了?”
李太醫答道:“回貴妃娘娘,微臣剛才大致查驗了一番,沒瞧出有什么問題。”
原來所有剩菜在丁淑儀用完午膳后,便已經被收拾下去了。結果因著她懷疑腹痛與午膳有關,這才令侍女將剩余的殘羹又端了上來,方便太醫驗看。
安貴妃上前將裝有剩菜的盤子端了起來,放在了李太醫的面前,指著上頭的的蟹粉厲聲問道:“你說自己僅是大致瞧了,可曾注意到這蟹粉的顏色深得有些不正常?本宮記得李太醫方才似乎僅用銀針試過,還未曾用什么旁的方法驗過毒罷?”
李太醫的后背瞬間起了一層冷汗。
方才因著先驗出了丁淑儀的喜脈,而后又憑著醫書中所寫,李太醫便草草判斷丁淑儀的腹痛是懷孕所致,而丁淑儀平日本就愛夸大其實,許是沒她說的那般痛的;再加上李太醫用銀針探了,也沒發現這些菜中有什么異常,所以這才直接下了診斷。
如今被貴妃娘娘一語道破,他著實感到有些汗顏。
“貴妃娘娘恕罪,微臣也是根據經驗......”
安貴妃聽了,眉峰一挑道:“什么經驗?丁淑儀如今懷著身子,非同小可,你未曾仔細驗看這些剩菜,僅憑銀針未黑就敢隨便下了診斷?能令銀針不發黑的毒藥數不勝數,若里頭真有什么對胎兒不利的,怕是借你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本宮記得玉婕妤有孕時也喜食蝦蟹貝類,卻從未聽聞她講過什么腹痛難忍之事。如今丁淑儀既疑了這些菜有問題,你還不速速將之帶回太醫院去細細查驗!”
李太醫趕忙一邊磕著頭請罪,一邊說要與別的太醫一同會診才能下判斷,于是安貴妃便趕忙又教自己的貼身侍女去請了太醫正來。
這時,玉婕妤瞧了眼邊上陶掌膳搖搖欲墜的模樣,便開口道:“貴妃娘娘,我瞧著這兩個宮女待在這兒似乎也沒什么用,淑儀娘娘打也打了、罰也罰了,其中一位還破了頭,不若先教她們回去包扎罷,萬一以后留了疤痕,教人瞧見也不好。反正等會兒太醫正就來查了,真有什么事兒,她們就在司膳房中,也跑不掉。”
安貴妃沉思了一會兒,頷首道:“妹妹此言甚是有道理,那你們兩個就別杵在這兒礙淑儀妹妹的眼了,且先回去罷。另外,回去告訴你們的姜尚食和竹司膳先不必過來了,這幾日好好待著,等候隨時被傳喚罷。”
周窈棠十分感激地看了玉婕妤一眼,陶掌膳也趕忙行禮謝了恩,隨后二人一道退出了南薰殿。
陶掌膳一直咬著牙撐著身子走出了院子,到了靈犀宮外頭,她才松了口氣一般,腳下一軟,歪在了邊上,用手撐著宮墻。
周窈棠瞧著陶掌膳的臉色已然十分蒼白,嘴唇上早沒了血色,顯然是因為方才失血過多、又跪了那么久的緣故。
周窈棠心道,她自己的膝蓋都已經麻木了,更何況額頭受了傷的陶掌膳呢?
周窈棠將陶掌膳的身子扶起,好讓她將重量倚在自己左半邊的身子上,然后咬咬牙右手一把挎起了兩只食盒;而后者也任由周窈棠架著自己,二人一步一瘸地在宮道上緩慢挪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