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禁軍?”
謝云諫回過了神來,望著前頭的女子莞爾的模樣,倒又教他不禁想起了憶中的那人,雖說二人眼神中所存的情緒各異,但那笑起來嬌俏的模樣卻是如出一轍。
周窈棠見謝云諫依舊有些恍神,心中自然分明,于是福了福身子,出聲提醒道:“前頭已是六尚局的大門了,大人將我送至這里便好。今晚真真兒是勞煩謝大人了,改日奴婢一定親自熬煮了茶湯小點送到玄武禁軍中去,以報謝大人搭救之恩。”
謝云諫聽了,趕忙擺擺手道:“姚女史不必這般了,都是職責所在、舉手之勞罷了。姚女史這番心意本衛已領了,北大門......守衛很是森嚴,請您還是莫要奔波,免得沖撞了什么。”
周窈棠聽了,心中也是一片了然。
謝云諫那般潔身自好,從方才他背自己的方式就知了——為了不直接觸碰到她的足部,他寧愿用自己胳膊的側彎架著她的小腿,這個姿勢走起路來十分吃力。
自己雖是司膳房學婢,但也屬后宮女眷,謝云諫還未曾議婚,自己雖存了好意,但確實理應避避嫌;另一方面,他這也是怕不知情的人瞧見了會多言罷。
周窈棠想再探探對方對自己的態度,于是半帶著笑顏試探道:“謝禁軍所言極是,是奴婢思慮欠妥了。那邊待到日后有機會了再一并還了今日之恩罷,適時謝禁軍可莫要再拂了奴婢一番答謝之意啊。”
謝云諫聽了,口中敷衍道:“自然、自然。只是本衛還有巡邏之務在身,姚女史若是沒有旁的吩咐,我等便要先行一步了。”
周窈棠見也再瞧不出什么,于是也低下身子行了一禮,目送著謝云諫一行人漸漸遠去。
過了片刻,周窈棠正要扶著門回司膳房去,只見著不遠處朝露一行人朝著這邊回來了,她一邊跑向周窈棠,口中一邊喊道:“我方才可瞧見了!”
不一會兒朝露便跑到了周窈棠的面前,氣喘吁吁地指著她,興奮地問道:“呼......解語,方才同你說話的人,呼......可是德妃娘娘的哥哥?”
周窈棠點了點頭,莫名其妙道:“怎么啦?可是有什么不妥?”
朝露一邊叉著腰緩著氣兒,一邊拍了拍周窈棠肩膀,笑著道:“解語,我怎么沒瞧出來你有這般本領,居然搭上了‘玄武俊郎’送你回來,你可不知曉自個兒方才有多羨煞旁人呢!”
周窈棠皺了皺眉,趕忙上前捂了朝露的嘴道:“什么亂七八糟的?你這丫頭真是,嘴上沒個把門兒的,教旁人聽去了,還真以為我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呢。我不過是因著氣血虛弱、體力不支昏倒在宮道上了,方才幸得謝禁軍搭救,這才沒有凍死在外頭!”
朝露瞪了瞪周窈棠,本要同她嬉鬧,結果一聽她講了自己體力不支,便趕忙上前扶過了她,然后一邊朝司膳房走,一邊嬉笑著耳語道:“行了行了,我這不是在同你玩笑嘛!怎么樣,謝大人他是不是真的很俊美?快跟我講講他送你回來的時候可同你說什么啦?謝大人他是個怎樣的人?溫柔?熱情?還是冷酷?......”
二人一路笑鬧著回到了司膳房中,朝露連忙去取了晚飯,二人一道坐在小院里頭捧著碗邊吃邊相互揶揄著。
今日她們的晚飯是南瓜雜谷粥,配了點野菜饅頭和黃齏,也就是腌蘿卜、腌糖蒜和一些腌韭菜。
這些腌制黃齏的食材本身味道就很沖,再加上為了供宮廷苦役們下飯,所以司膳房的腌菜姑姑特意加重了每種調料的用量,粗鹽更是碼了厚厚的好幾層,下頭的雜役和做苦工的小廝倒是很喜食用。
周窈棠在家中時飲食清淡,就算是喝清粥,也是要用許多種不同的食材熬煮的,本就帶著或鮮或甜的滋味,哪里像如今這般?而配菜自然也是時鮮的小菜和小河鮮,或生嗆或涼拌,自然不需要什么味道重口的腌菜了。
再加上江州飲食大多不用太繁復的調味料進行烹制,注重的是食物本身的氣息,所以她的味蕾也自然淺些。于是每當瞧著旁人大嚼那些腌菜時酣暢淋漓的表情,周窈棠總是一邊好奇著,一邊忍不住要掩了自己的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