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窈棠往日來華陽宮送膳時,都只能送到殿門口的小院里,從未進去過內殿。今日乍一進內殿,視線便馬上被眼前的一扇屏風吸引了。
只見那屏風足有一人多高,共有四面。屏風的底座用紫檀木雕就,上覆并蒂蓮紋;屏風四周的邊框以黃花梨木鑲透雕螭紋;中間的屏風面兒分別是以云錦織就的瓜瓞連綿、歲寒三友、鳳穿牡丹以及百子嬉春圖,即使現在是在夜間,就著殿內有些昏黃的燈光也能瞧出其色澤光麗,燦若云霞。
屏風另一側陣陣裊裊香煙升起,大殿內有一股若隱若現的蘇合香的氣息。周窈棠不敢再四處亂瞟,站在原地正要行禮,只聽著殿內傳來安貴妃幽雅的聲音:“杵在門口做什么?快上前來罷。”
周窈棠聽了,趕忙上前低身行禮道:“奴婢敬請貴妃娘娘福安。”說完了之后,她便恭恭敬敬地低著頭,望著地上的金磚。
安貴妃從她的黃花梨木貴妃榻上坐起身,右手扶著一旁的翹頭,打量了面前的周窈棠片刻之后道:“起身回話罷。”
周窈棠謝過,從余光里暗暗觀察著四周,果然安貴妃的內殿布置得也是極盡奢靡,四壁裝飾著各種古畫文玩、奇珍異寶,整個內殿金碧輝煌。
“你就是姚解語?本宮可是同你在靈犀宮里打過一次照面?”
周窈棠微微抬起了些頭,她瞧見對方從貴妃榻的后頭隨手摸了柄翡翠玉如意,一邊把玩著一邊問著自己,那玉如意晶瑩通透、翠色欲滴,水頭瞧來是極好的。
“貴妃娘娘好記***婢正是姚解語。”
安貴妃對著周窈棠微微一笑,道:“上次你初見本宮時,瞧那模樣也是個大膽兒的,怎的今日喚了你來,反倒是怕得連頭都不敢好好抬呢?”
周窈棠連忙垂下了自己的頭,口中分辨道:“奴婢不敢,只是不知貴妃娘娘喚奴婢來所為何事,所以心中惶恐。”
安貴妃聽了她的說辭,輕哼了一聲,道:“本宮召了你來,你竟然說自己不知所為何事?”
說著,安貴妃竟是站起了身,上前兩步走到周窈棠的身邊,用食指輕輕地挑起她耳垂上帶著的素銀耳墜,輕聲問道:“本宮問你,這東西是誰給你的?”
周窈棠未成想到對方如此直接,她心下一驚,連忙回答道:“這......回貴妃娘娘的話,此乃桓王......殿下,在奴婢入宮前交予奴婢的,是代表奴婢身份的信物,娘娘應已知曉了。”
安貴妃聽了,將手一松,那耳墜失了倚靠,在周窈棠的耳珠下擺了兩擺。
“小心些自個兒的說辭,表弟如今已是廉尊親王了,這兒可是宮中,不比你王府里頭。在本宮面前犯了錯便罷了,但是你這口誤若教外頭的人聽見,可是要被拿了治罪的。”
周窈棠趕忙低下身子請罪道:“奴婢知錯,下次不會再犯了。”
安貴妃轉身坐回了貴妃榻上,繼續把玩著那柄玉如意,口中對周窈棠說道:“罷了,你很規矩,初見了本宮也沒有胡亂攀上來求助,今日的禮儀做的也算是不錯。表弟先前已傳了書信來京中,他既將你托付予了我,那本宮必然會護佑于你。”
“只是你如今身在六尚局中,本宮的手伸不了那么長,很多關于你的事兒,連打聽都要費些功夫,更別說繞過那么多女官嬤嬤去護著你了。本宮不想負人諾言,所以今日喚你來便是想問你一句,你可愿意調來我的宮里當差?來華陽宮你也可以松快些,不必再像當學婢那般辛苦了。”
周窈棠心中總算松了口氣,想來貴妃此番意思與她心中所料一致,于是便略略思考了一番,回話道:“貴妃娘娘的體貼之意,奴婢感激涕零。只是今日娘娘這般大張旗鼓地傳了解語來,轉眼便將奴婢收入宮中,怎能不教旁人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