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東西其實并沒有什么正式的名字,”顧悅行道,“只是后來謝明望給取了一個,叫枇杷果。大概出處是猶抱琵琶半遮面。但是偏偏枇杷果就是枇杷果。”
顧悅行笑了一下。
這個困惑算是解了。
對于陌白衣的知無不言,他倒是十分的受用的。雖然他并不理解陌白衣來此卻又避開同門的原因,據他的觀察,似乎不管是謝明望還是絡央,都并不覺得人間界逐出陌白衣是一件正確的事情,尤其是謝明望,十分的為陌白衣抱不平,同時還對人間界有一種“那破地方有什么好,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愛誰誰呆”的嫌棄。
如今困惑解除,顧悅行心中的焦慮也散掉了大半,他敲擊桌面的動作也開始緩和下來,變成了一種閑情逸致一般的節奏感的敲擊,他一邊慢慢的敲打著節奏,一邊歪著頭去打量窗外的風光。
如今窗外,正值盛夏,夏日的人,最是慵懶,就連農人都要在這個時間點睡個午覺,酒樓的人不多,路上的人不多,這種村鎮上的路面皆是泥路,下雨的時候泥濘一片,不下雨的時候又是塵土漫天。索性如今沒有多少行人踩踏,留了那么兩分的清凈。是在是清凈,就連蟬都有氣無力的勉強鳴叫。
顧悅行從第一天來到這個城鎮就發覺了,這里的樹蔭實在是少的可憐。就連鎮外的樹林中,也大多都是新鮮的樹苗。
這座城好像是新的,可是很多東西,又偏偏是舊的。
午后陽光流轉,透過挑起的竹簾打在茶桌上,宛如一縷縷金線鋪在眼前。顧悅行攤開手掌,看到金線落在了自己的手心,他攥起拳頭,那金線又跑到了手指上。
茶壺中的茶已經冷了,店小二并沒有送來新的,而是端來了兩碗“冷淘”,冷淘原本是京都才有的消暑佳品,最出名的便是槐葉冷淘,采青槐嫩葉搗出汁水和面,做成細面條,煮熟后放入冰水浸漂,然后撈起,以熟油攪拌,最后放入冷水或者冰窖中冷藏,吃的時候再加入作料調味。在夏天十分的開胃。
之后這種方式就在民間流行開來,逐漸發展出很多別的花樣,比如菊花冷淘、銀絲冷淘、絲雞淘、乳齏淘、筍齏淘、筍菜淘面等。但是即便都是供應給大戶人家或者在一些比較大的酒樓中才有的。倒也不是冷淘價貴,而是冰貴。
尋常的客棧飯館,也沒有條件存冰。也只能勉強用井水鎮涼了。所以普通的客棧也能偶爾出一些冷淘,莊稼人吃面食有力氣,也好做,加一些腌制的小菜,也下胃。
但是這里的冷淘,居然十分正宗。和他在家中吃到的不相上下,就著實令人吃驚了。
陌白衣還未來得及把驚訝表現出口,一旁的陌白衣道:“我這人挑食,吃不慣旁的食物,所以我自己帶了廚子。”
顧悅行這下瞠目結舌。
他情不自禁又發自肺腑的問了陌白衣一句:“你該不會,連下榻之所都另外蓋了一座吧?”
“那倒不至于,”陌白衣道,“這就太招搖了,我只是盤下了你們對城的一個小飯館而已。”
顧悅行想說:“哪怕是自帶廚師,就已經很招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