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這句話連同一口冷淘一起吞進了肚子里。
然后問道:“陌兄來此,到底是為了什么?”
陌白衣對他倒是一直都很坦然,雖然有些東西他說了等同于沒說:“尋我的同門周至柔,原本想著查清楚她為何來此,是不是死在這里,是不是在此所害之類......還要想想,有沒有辦法,尋到尸骨,好好安葬。結果一通下來,我想我的同門自有自己的方式。”
顧悅行起初不明白陌白衣的話中意思,但是他忽然之間想起賴孟百川的那句話,“......有人可以把人挫骨揚灰,有人可以令一城灰飛煙滅,賭的就是誰比誰心眼小”。
他當時現在其實都不明白這句話,可是挫骨揚灰和灰飛煙滅,說的都是眼下的事情。而陌白衣說的“同門自有自己的方式”,雖然聽起來好像八竿子打不著,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顧悅行就覺得兩件事可以扯在一起,就好像陌白衣自己和他對于謝明望的困惑那樣牽扯。以至于顧悅行傻乎乎問出了一句:“那個前任的神官周姑娘,心眼小嗎?”
陌白衣正在低頭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冷淘,聽到這一句,抬頭看了顧悅行一眼,嘴角在綻開一個笑來,反問他:“你覺得如今這位神官大人心眼如何?”
顧悅行想了想,勉強說道:“不了解,雖然相處兩日,也算是共同患難過,可是要真的說了解一二心性,還真的說不出口。”
絡央生的很美,長相明媚,說話清冷,姿態端華。但是其他的事情,顧悅行實在是一點也探究不到,她心性如何?喜歡什么?討厭什么?是心胸寬廣還是睚眥必報?對江湖的態度如何?對于官場呢?她是天真還是世故?對于俗世是明白還是紙上談兵?他都不知道。
而如今陌白衣告訴他:“周至柔與我是同門,一直和我關系非常要好,她出事之前最后一個找的人是我,但是她并沒有要我報仇,而是留說一句,讓我過來看看她給自己準備的墳冢。”
陌白衣說到這里,話好像沒說完,但是他刻意掀開了遮陽的竹簾,往外抬頭看了看,之后坐回來,沒了胃口。
他放下筷子,輕飄飄說了一句:“周至柔和我說,要我晚些來,我沒穩住耐心,來的早了些。”
什么叫來的早了些?
顧悅行起初一頭霧水,也跟著伸長了脖子望了望窗外,窗外什么都沒有。
他又聽到陌白衣說:“不過這眼前一切和之后一切,當地村民倒是比你們要容易接受的多。”
陌白衣笑了笑:“你不覺得奇怪?一個荒城陷落,半個村子跟著淪陷,天地之間出現天坑地陷,可是呢,這個鎮子上,生意照做,酒樓照開,就連伶俐的店小二都沒忘了來賺點賞錢。”
這一回顧悅行不再像個呆頭鵝了,他胃口大開的埋頭吃那一碗冷淘,吃的心滿意足,中間抬頭看了一眼喝茶的陌白衣:“我當然覺得奇怪,這不就來問你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