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入夜就開始吐,腹痛如絞,吐了干凈之后,就剩下了無盡的虛弱。饑餓過度的瀕死感覺,如今才姍姍來遲。
兩個醫者,謝明望和絡央,都不看顧他,只派了怕黑怕打雷的木呦呦。孟百川也不知道是不是氣急攻心,上半夜就那么給暈死了過去。醒來后發現自己躺在了之前的佛心寺,就是庭院中有一個碩大的佛掌的破廟。也不知道是誰給他運過來的,他醒來后渾身軟疼仿佛被人一頓毒打,舔舔嘴唇發現甜味,嘴唇上黏著厚厚一層糖漿。這才知道木呦呦怕他餓死,又撬不開他的嘴巴,于是就把融化的糖水涂抹在了他的嘴唇上。
靠著那么一點點的甜味,孟百川還能動點腦子,想清楚這一番情況:“為什么你和我在這里?你姐姐和那個謝叔叔去了哪里?還有顧悅行呢?”
木呦呦不是很會說謊,她乖乖巧巧,有問有答,仿佛這樣孟百川就不像是個快要死掉的人,木呦呦說道:“我不知道,姐姐說客棧很危險,不光是我們走了,整個客棧都要走,還說,今天夜里頌雁江會漲水。”
孟百川重復道:“頌雁江?漲水?因為下雨嗎?”
“沒關系對不對?”
木呦呦沒回答,而是反問,說道:“沒關系對不對?不會發生什么大事吧?這就是一場雨罷了對不對?”
見到孟百川沒有立刻回答她的話,木呦呦忽然變得很焦急,她走前兩步,蹲在了孟百川躺的床板前催促問他:“不會發大水的對不對?不能發大水的!”
孟百川當然知道不能發大水,可是他還是多余問了一句:“為什么不能發大水?”
木呦呦的眼淚掉了下來:“發大水家就滅了,人會生病,生了病就會死掉,就算是沒有死掉,也會餓死......我娘說,被大水泡過的東西,吃了都會死掉,要么生病死掉,要么就活活餓死。”
木呦呦說:“我家也是這樣,發了大水,官府開了糧倉,可是那些稻米都被泡了水,很多街坊鄰居吃了都生病了,死在了家里。我餓的哭,我娘打我,不停地打我,不管我怎么求我娘,娘親都不肯讓我吃那些米。我娘自己吃了,有了力氣,爬到山上,去給我掏山上的田鼠窩的黃豆讓我吃,之后我娘就死了.......”
孟百川想安慰她,說不會的,如果真的要發大水,現在就不會這么安靜了,還想說生死皆是命,真的要人三更死,哪怕是現在磕頭拜菩薩,菩薩都不一定會真的顯靈,即便是顯靈了,也來不及。可是他又覺得木呦呦可憐,可憐的孩子,這么小,就受到了這么多的驚嚇,好容易跟著絡央不再挨餓,可是卻又卷入這些是非來。
他想著,等見到了絡央,勸說她遇到一戶良善人家,就把木呦呦留下,別再帶著了。有的時候一個人的命數和富貴是有定數的,貧苦一生或許能平安,若是及早把那些富貴享了,可能是短命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