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謝明望并沒有放在心上,他說:“許是避水去了。城里就這么大,他們尋不到我們,總會回去等候的。再退一步,他們總歸要吃要喝,這鎮上現在有吃有喝的地方就那么幾家,那丫頭有錢嗎?孟百川有錢嗎?若是沒有,咱們留個口信就行。”
顧悅行早就料到謝明望會這樣回答,冷笑一聲:“哪里還等他們來尋?只怕是早就跑了。那孟百川怕那丫頭來通風報信阻了他逃生的路,連帶那丫頭都給綁走了。”
顧悅行平靜說完,這才抬頭,輕輕掃了兩眼面前二人,謝明望好像并不吃驚,反而是等到了和顧悅行目光交錯之后,那一副吃驚的模樣才姍姍來遲的堆了上去。
從這一兩天接觸下來,顧悅行倒是不至于因為兩人的淡定而懷疑這事是二人故意為之,謝明望和絡央二人如此,只是單純的冷淡而已。
謝明望如此,絡央更是如此。絡央來這里是為了尋找周至柔的死因的,謝明望來到這里是為了查清楚這里的疫病的。除此之外,木呦呦怎么樣,孟百川跑不跑,實則和他們沒什么關系。謝明望還能夠為了不讓他失望而擺出一副表情出來捧場,實則也算是經過了人間百態的歷練了。
有可能再過個幾年,絡央遇到自己不感興趣的事情的時候也會面前自己笑一笑來捧個場。
不過顧悅行是好奇的,他說道:“難道絡姑娘就不關心你的那個丫頭嗎?”
“你說呦呦嗎?”絡央道,“她不是我的丫頭,是我在路上撿的一個孤女,她當時的了痢疾躺在路邊就要死了,旁邊有幾只野狗和禿鷹等著她死,我于心不忍于是救了她,她就要跟著我,僅此而已。”
這個經歷和顧悅行猜測的差不多,他說道:“那丫頭跟著你,一路到了這里?跟了多久?”
絡央據實回答:“半月有余。”
顧悅行笑笑,不再問下去了。
木呦呦跟了她大半個月,絡央卻始終沒有想過給那丫頭置辦一身干凈的衣服,倒不能說她本人吝嗇或者是神經大條。從醫者需要心細如發,見微知著。也只能解釋說絡央根本不會照顧人,她沒有替人考慮的習慣,也沒有設身處地替別人想一想的能力。她或許可以學,以后或許也會,但是在這之前從來沒有人教過她。
絡央問道:“既然孟大人跑了,顧盟主要如何呢?”
顧悅行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絡央問的意思:武林盟主有義務協助人間界神官做事,可是同時他身上還要完成艾子書的人物。原本他手上抓著孟百川跟著絡央,倒算是兩全其美,如今孟百川尋了個空子跑了,他倒是兩難了。
如今絡央問他,是要留在這里協助神官,還是趁著孟百川沒跑遠趕緊去追?
顧悅行淡淡道:“再說吧。”
這個時候面上來了,他挑起一筷子就開吃。而事實上,他已經做好了選擇。孟百川固然是跑了,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急什么。更何況,他即便是追上了,也殺不得他。
當時下過雨,處置完鬼蜘蛛返程的路上他就看到了那車轍,車轍兩邊還有兩隊腳印。稍微想一想就知道那人數不少,根據腳印和車輪下陷的程度來看,車的人不輕,就連兩邊列隊的人也不輕。如果不是人均健碩,那就一個可能:車上不止一人,而列隊的人,著重裝,例如鎧甲,例如受持兵器。
這種聯想并不是虛空而來的,聯想到孟百川的身份,有士兵迎接,馬車相送并不奇怪,反而再正常不過。孟百川如此,等于是如魚得水,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若是他強行追上再次相逢,那么這恩怨就不一樣了。
何況,木呦呦還在他手上,很難不想是不是一個人質。這個孟百川,考慮的實在是周到,而且當然要周到。否則他怎么能夠成為孟大將軍呢?
他心事重重吃完了那一碗素面,實在是素的很,就連點綴的青菜都是老的。也是,新鮮的菜只怕早就被洪水淹了,現在還能有的也就是昨天廚房剩下的東西而已。
聊勝于無,在這個時候,一切也就只能將就了。
顧悅行吃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差點跳起來,正好這個時候掌柜的算完了最后一個數字,故意大聲的把最終的賬目報了出來。一看顧悅行的反應,還以為對方生氣,立刻氣焰就滅了一圈,嘴唇哆嗦了一句出來:“還,還能商量商量......想著這位少俠也不是故意.......”
他越說越是心虛,假裝沒注意自己偷偷把普通的桌椅以老曲柳的材料算賬。
顧悅行卻根本沒有發現掌柜的一切動作,只是忽然問到謝明望和絡央舊事:“絡姑娘,謝前輩,你們說你們是昨夜就和孟百川分開的?”
絡央點頭:“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