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什么,娘就是叫我來看看你。”
如今爹已經為糧食愁得心急如焚,現在給爹說明實情,無疑是火上澆油。只怕爹一時心急愁昏過去。
“如此就好。”鄧威說道,“爹要去河里挑水澆地了,你還是回去照看你娘吧。”
大旱天氣,為了保障田里的糧食不被旱死,農民便只能成群結隊去河邊一擔一擔把水挑回來,從早挑到晚也灌溉不了幾畝。
這路上倒是有條水渠,但沿途都有人看守,且都流往一些固定的水田——地主范老爺的田。
一些人的田離水渠再近也不得不繞遠路去河邊挑水,他們根本無法得到水渠里的一滴水。
若不是娘的病身邊離不開人,鄧寧怎不想去助爹一臂之力。
忽然間,迎面走來一條八尺大漢。大漢身材壯碩魁梧,正挑著一條長扁擔,扁擔兩端系著兩個裝滿水的木桶。盡管木桶很重,但大漢依就健步如飛。
大漢名叫范順,只比鄧寧大個幾歲,按輩分卻是和鄧威是同輩。顯然這貨是剛從河邊挑水回來。
“鄧大哥,你家莊稼咋樣啊?”范順熱情地打著招呼,臉上掛著笑容。
“還能咋樣,都快枯死了。”鄧威嘆息道。
“對了,范老爺這幾天逼得恁緊,你家租子交了沒?”
鄧寧此刻真想給范順一腳,這廝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什……什么?”鄧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范老爺又收租子了?”
“可不是?這上回交完還沒多長時間,這回又來收,簡直不給咱活路。”
“能不能緩幾天啊。”
“緩不得,明兒個就得交齊。范老爺這回放狠話,說有沒有都必須交,上回沒交的這回也一齊算上,不交一律棍棒伺候。”
“那你家的交上了沒?”
“唉,家里的余糧多少交了點,又去問鄰村的借了點錢。畢竟是一個祖宗,范老爺顧及情義,也沒好為難我。”
說罷,范順聳了聳肩,挑著扁擔往前走:“不說了啊,天快黑了,我還得澆地呢,先走了啊。”
范順的背影漸漸遠去,殘陽將他的影子拉的老長。天地間,只剩下鄧威父子并排矗立在田墩上。
鄧威則是如木偶般,兩眼呆呆地望著半青半黃的莊稼,不知如何是好。
交租子,老子上哪去弄啊!
“爹……”
鄧寧輕輕喚了聲,他知道,此刻爹的內心一定是無助的,絕望的。
為了給娘治病,家里的余糧都拿去換錢買藥了,現在自己都尚且揭不開鍋,哪來什么余糧交租子啊!
夕陽西下,落日余暉,父子兩人站在田野間,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