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長吸了一口氣、停頓、十分輕的問道“你……經常會出現之前的那種低落嗎?”。蘇米本來聚精會神的等待他的問題,但這句話的力道撥動了蘇米開關的,她低下了頭眼睛也暗淡下來,看著自己蜷合的左手扣著另一只手的指甲縫隙。沈半的那口氣一直沒有吐出并且凝神等待著,他知道如果這個問題被拒絕那么另外兩個問題就不再有說出的可能。
“是”蘇米簡短的回答后沈半終于恢復了呼吸。“我也偶爾會這樣”沈半望向被蘇米搓紅的手指,蘇米忽然抬起頭眼睛通圓“你也是嗜睡嗎?”,沈半搖搖頭“會瘋狂看’快樂’劇——相聲、喜劇、小品、爆米花電影……必選項目是相聲。”,“我的必選是《老友記》!有時候會嚴重的到看完整整十季”蘇米像個搖晃的鈴鐺說起話來叮叮作響,“你知道這種狀態叫做什么嗎?”沈半停頓了一下故作神秘“叫做——冷凍餐館”,蘇米一個白眼“你一個學心理學的,還以為你會說個高深難懂的洋文音譯學術名詞”,“誒,你別急,這個我創的詞有個學術含義”蘇米端正了態度繼續聽沈半講“所謂冷凍呢就是一種麻木的狀態就是喪失興趣、感受力異常蠢鈍以及陷入超低溫沉睡,那么餐館呢,就是進食和積蓄的含義”,蘇米聽的云里霧里“我查過的,說這是抑郁”,這句話勾出了沈半的’學術’推演。
“不要輕易在自己身上按心理診斷,任何診斷都昭示著疾病,那是負面含義的,知道心理暗示吧,負面猜測乘以一百會變成什么?”,“恐懼?”蘇米試著回答,沈半繼續說道“會變成’相信’,當一個病人相信自己生病,即便是醫生檢查完說他沒事,他也會不自知的去向醫生證明自己的’相信’。”,蘇米一邊點頭一邊又皺起眉頭“所以我不是抑郁?”,“當然不是,以后可不能輕易把這個詞套在自己身上,會萬劫不復的”,蘇米懵懵的點頭。其實沈半已經明確,蘇米的反常確實是抑郁。
“那我問下一個問題?”沈半拿起桌上的水杯急促的連喝兩杯,“問吧”蘇米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你會因為什么討厭你自己?”沈半明白抑郁伴隨著自我厭惡和厭惡世界,他想知道原因。蘇米緊握著手中的杯子說到:“善良”,這個詞確實是沈半沒想到的“這是優點啊”,蘇米緊緊抿著嘴低頭摸了摸杯子邊緣悠悠說出了四個字——“過猶不及”,她抬頭望向趴在墻邊的貓咪陷入沉默。四個字的背后藏著一萬支的冷箭,在夜晚幽藍的月光下閃出冰冷的光。該如何描述痛苦呢,這個國家幾千年的文化里沒有沉淀出對于苦痛的直白,填埋進海里的高山任憑水流侵蝕打磨,人們雖說不清時間帶來了什么,但對于這個人世間,它的神秘力量呦,使得暴露在海面上的小小山頂蛻變為一個又一個圖騰。沈半沒有力拔山兮的本領,但它信仰時間,就這樣他提出了第三個問題。
“如果你有個孩子,你會教導她善良嗎?”,一股重量從蘇米的心房上竄到眼眶“會”她篤定的回答,沈半疑惑的看著蘇米,蘇米鼻子一酸打了個噴嚏:“人生有太多選擇,她應該知道什么是善良”,“選擇?”沈半急切的追問“那有沒有啥是必選的?”,“尊重”蘇米的答案脫口而出,沈半脖子上的肌肉酸脹起來,他慢悠悠的躺在沙發上看向天花板說道“我有個老師也說過類似的話,你倆還挺像的……”
天色暗的越加早了,冬天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