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時分,黧黑的幕布漸漸掉色成了黛青,幾顆星子和一彎薄月還懸在幕上,此時的世界格外靜謐,似乎萬事萬物都貓了下來,不敢驚動日出的一絲一毫。
空氣極涼,卻也靜靜呆在每一處。竹林之中也沒有風來擾了葉片,湖面平靜的像是一塊玉石的巨大剖面,忽然便有一只嬌小的手伸了進去,打破了尊貴的湖面,帶起來晨間的第一份流動的涼氣。
“小徒弟早啊,睡得好嗎?”延錚背著手看著小娃娃蹲在湖邊挽了涼水洗臉,那么小一個人,蹲著的時候比一個皮球也大不了多點。
冰涼刺骨的水激進毛孔里,高無衣打了個激靈,終于徹底清醒過來。
只這么一用,高無衣就覺出異常來。昨日離得遠她沒看出來,這湖水居然是玉肌生骨的療傷圣水,只是稀薄了點,估計是特地在湖底挪來了玉霖靈,寒玉打底,再引月華水,這樣生出的湖,若是受了皮骨肉傷,人泡進去也就萬事大吉了。
湖雖不大,卻也是個湖,素日宗里藥房給的玉霖液一玉瓶就讓弟子們寶貝的跟什么似的,若是受了傷也只一點點倒在傷口上小心敷著。
這么看來,她的師父的家底可真是厚實。高無衣看延錚的表情更熱切了幾分。
正在仰頭看著山猜測小徒弟爬上去要多久的延錚突然背脊發涼,覺得自己好像被一只猛獸盯上了一般。
可是自己的地盤連只兔子都沒有哪來的猛獸?
延錚甩了甩頭,指著那直上直下的高山,“爬吧,崽,師父看好你。”
話音剛落,高無衣就被兜頭施了一個禁靈術。
原本靜息的空氣之中劃過一道極銳利的風,不過眨眼間高無衣就被扔在山下。
她認命般的嘆了口氣,打她穿進修真界以來,益明和杜仲就輪番盯著她每日晨起扎馬步打拳跑圈,比她三百塊一節請的健身房私教還孜孜不倦。好不容易離開了藥峰,又來了個更簡單粗暴的。
她的新任健身教練將她扔在山腳下之后懸在空中沖她咧嘴一笑,“對了,小徒弟,從用刀劈開的這面爬起,實在不行了你再想辦法繞到那邊好爬的地方。”
高無衣仰頭看著那比男人胸膛還平直的峰面沉默了一瞬,“果然是用刀劈開的。”
延錚似乎很滿意高無衣的反應,臉上的笑意愈發明顯,“雖然為師對你很有信心,但是你也不要有太大心理壓力,你前頭兩個師姐頭一個月都沒能從這邊爬上去,不過八百年了這塊石頭應該更好爬了,你加油啊小無衣,師父覺得你一定比你的師姐們強。”
很好,她完全沒有被鼓勵到。
如果可以,高無衣現在很想顯出原形,畢竟有爪子看起來更好爬一點。
小包子般的手摸上粗粒的巖石,不知是不是因為地理原因,這里的巖石似乎比另一面更粗糙一些,乍一看從上到下幾乎通天筆直,實際摩擦力比嶙峋石頭的一側大很多。
高無衣若有所思地抬頭看了一眼,延錚早就沒了影。
天色更青白了些,小白虎咬了咬牙,看準了著力點,雙腳一蹬,右手一個用力,整個人掛在石頭之上。
只是將手放上去扒緊的那一刻,高無衣就懂了延錚徒手爬絕壁這近乎無理的要求。
那是刀痕,日復一日,劈砍在一處形成的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