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為堅毅卻尚且稚嫩的刀意從指間傳來,只是手摸上去,她就仿佛看見了一個半大的孩子,揮舞著大刀一遍遍揮砍的模樣。
雙腳死死蹬在石壁之上,高無衣再次向上夠去。
這一回的刀痕更深,溝槽更大,傳來的戰意也更為堅毅。
再向上,裂縫更深更寬,仿佛一個孩子逐漸長大,身量增高,氣力愈發雄渾起來。
爬到六尺的距離,刀痕卻逐漸狹窄起來,戰意凜然卻開始變得內斂。
一丈之時,她的腳已經不能勉力塞進縫隙里固定,只能全靠胳膊的力量牢牢扒住,雙腳險險扣在縫隙之外。
五丈之時,縫隙橫生,溝槽蔓延,仿佛亂刀劈砍一般。高無衣試探著將手再次往上之時,剛剛開始用力,那塊石頭便脫落下來。
高無衣忍下石頭砸落的痛楚,趕忙收回右手,勉力穩住身形,小心凝住心神再往上慢慢爬。
好不容易爬過了那段巨大蛛網一般危險錯雜的石壁,這一回,她的手燙得幾乎灼燒起來。
那是烈烈的戰意,鋒利,霸道,直接,一往無前,時間并沒有消磨掉它的銳氣,或許已經消散很多了,只是這樣的霸烈,沒有靈氣護身的人,哪里受的住呢。
只是須臾之間,遍布石灰磨得起皮的掌心已經被戰意刺得通紅,人的手心是沒有毛孔的,可即便如此,那強橫的戰意已然將皮肉扎了個透。
刺骨灼皮之痛讓向來不愛在健身的時候吭聲的高無衣發出了一聲悶哼。
高無衣仰頭,山有百丈之高,登天梯試過她的極限,她是有機會爬上去的。
戰意從她的手心滲透進皮肉,與此同時,她的心里也灼燒起不屈不撓的意念來。
人在疼痛和巨大壓力的時候,身體會分泌腎上腺素,刺激心跳,擴張血管和氣道,身體能夠給肌肉提供更多的血液,同時給肺部帶進更多的氧氣;同時會分泌神經遞質內啡肽對抗疼痛。
高無衣是不怕疼的,小時候讓創業初期的暴躁母親打多了,只是鈍痛到底不比燒灼的痛。在她看來,一刀子下去可比被火燎一下好多了,刀子下去也就疼那么一下,逐漸也就麻了。
被火燎一下,剛開始不覺得疼,撤離之后便是持續的火辣,像是火從未離去,一直在指尖燒著。
她這般被刀留存的戰意燎得死去活來,還有閑心一邊爬一邊想起高中時候叛逆,偷偷談戀愛,被父親拉到廚房開了煤氣灶把課本扔進去,說是不想讀書就別讀了。
高無衣怎么可能不想讀書,她痛哭流涕地撲上去,從燃燒的藍色火焰邊拽出還沒怎么燒起來的書的一角,后來好幾天她的大拇指和食指摸上去好像是橡膠一般,一邊疼一邊麻木,倒不像是自己的手了。
年少時的談情說愛其實只是被圈養的小狗想試試不被主人允許吃的巧克力,嘗試的時候興奮至極,也不見得多甜蜜,卻一定是有毒的。
彼時的她格外氣憤,氣憤又壓抑,想要爆發卻在重壓之下偃旗息鼓。傷痕早已愈合,父母也忘記了,只有她自己,還能感覺到手指被火燎的滋味。
那時候她想什么呢,若是能有一次命由自己做主,一定要轟轟烈烈的活一回,不要做被燒的灰塵,要做烈火,要做罡風。
她要實力,要有能肆無忌憚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