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卻喊住要走的兩人,轉身去櫥柜里翻出一個玉瓶遞給高無衣,“這是辟谷丹,我獨獨加了些甘草和山楂,內料也是百年的靈薯之類,本就是給你和許軼單獨煉的,比尋常辟谷丹好吃許多,以后閉關不至于脫力餓著。”
無衣接過辟谷丹,一時竟然也說不出什么話,低低應了一聲,只覺得有些生愧,不過相處三年的師兄竟也這般記掛她。
走到門口之時又回頭沖杜仲笑笑,“師兄,等著我以后找些好藥材給你煉丹。”
杜仲是個丹修,平素是極刻苦的,也有天分,她知道對他而言沒有比藥材更珍貴的了。
他應了句好,終于不再皺眉,笑著沖她揮揮手。
延錚將人帶回禁地的竹林里,意有所指地說了句,“倒是個實心腸。”
無衣聽明白了,在說杜仲,也在說自己。
延錚領她至千剛竹和風影竹混栽的一處,抬手設下了結界,額外放了一絲神識在其中,“你放心閉關修煉吧,若有異常我自會知曉。”
無衣點點頭,“多謝師父,今日讓師父擔心了。”
大手隨意揉了揉無衣不知何時散落的頭發,手感極好,惹得延錚又多摸了一下,“不妨事,我是你的師父,你對一切都不必介意。好好修煉吧,抱虛守靜。”
“是!”
小小的身影盤坐在竹林之間,察覺到延錚的氣息消失之后驟然悶哼一聲,微蹙的眉心浮現一枚金印,映襯得原本年幼的面孔多出一份不容褻瀆的神圣。
無衣強撐了一口氣,神識驟然施力,幫著還四散著的字歸攏,在參樓那七日里她大概知道了,乾元真經之中每一個字都散逸出來在自己的神識里必要逡巡一圈才歸攏,如今只剩十幾個字眼還在虎符之外。
抱虛守靜,無衣忍著剜肉一般的痛楚,終于放棄強迫,靜靜隨著每一個字眼在她識海里遨游,不知不覺之間她的神識已經比先前強出許多。
慢刀凌遲,不過如此。
待最后一字縮回虎符之中,無衣長舒了一口氣,從此刻開始,混元真經便和她神魂相接,不分彼此了。
她掏出杜仲給的玉瓶,倒出一粒辟谷丹塞進嘴里,這還是她頭一回吃辟谷丹,倒有點像是酸甜的山楂丸子,只是密度極大,還怪硬的。
甫一吞入腹中,原本略有空虛的胃頓時飽足起來,卻并非飽食一餐的飽腹感,只是失去了餓感一般,叫人忽略了自己五臟府,不至于在修行之中受干擾。
她又重新閉上眼睛端正坐起來,從識海之中調出了混元真經。
如今她卻只能看到第一卷,想必有修為限制,而她此前所受的痛楚多是因為自己修為尚淺,神識不足夠支撐才致她受苦許久。
第一卷,鴻獵。
鴻,大也,意為遠大廣博。
高無衣靜靜在心里一字一句念著經卷,無知無覺間,周身的靈力漩渦越來越大,越來越高,無數靈氣席卷而來,帶著散落的竹葉,小小的身軀不知飽足地吸收著靈氣。
竹林間風卷竹葉的動靜比尋常更大了些,不止是竹林間的靈氣,湖上,山間的靈氣皆掙脫束縛呼嘯而來,夾雜著廣博天地的氣息。
此時無衣額間的金印光芒大盛,似乎在一同瘋狂吸收著靈力,靈氣在體內自覺運行著周天,丹田之中的蓮子與金印遙遙共感。
如此風轉葉鳴,不知疲倦,竟也不知日升日落,足足待綠葉漸枯方止。
修真無歲月,枯榮亦不知。
高無衣睜開眼睛,足足七個月過去,她察覺出來再坐下去自己的修為和混元真經也再無進益,她需要真正開始鴻獵才是。
時值秋日里,天高云淡,高無衣踏出結界,第一時間驚動了延錚。
延錚草草一觀,便發覺自家小弟子如今修為與筑基中期僅僅一步之遙,只是這一步之遙,也有一個坎兒。
男人眉眼舒展,伸手摸了摸小弟子的烏發,“走罷,坐了這么長時日,也該動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