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如今實在奈何不了凌亭，凌亭天賦好氣運也好，十三歲筑基，七十歲金丹，如今不過七百八十五，已是分神后期修為。修真界自古以來默認的規矩，金丹期便可算真正的修真者，可稱一句真人，算作出師，之后的修真之路便要自己走了。
從前他看她年紀雖小卻十分膽大不怕人，一看便是好相處的孩子便收了她為徒，誰知怕人確實不怕，也不怕師父，他這個師父在她眼里也并無什么威嚴可言。
好不容易如今再收了一個小弟子，讓她干什么便干什么，說什么她便聽什么，再乖巧不過了，這人還來教壞她，想著想著延錚怒從膽邊生，一手拎起凌亭，咬牙切齒道，“快走吧，別打擾你師妹修煉。”
好不容易將凌亭打發走了，延錚低頭一看，高無衣手里拿著一盒驢打滾兒，兩人雙目對上，空氣一時凝滯。
“師父你吃嗎？”
無衣將盒子舉到延錚面前，眨眨水汪的大眼睛“軟軟的粘粘的，黃豆面兒可香啦，師父常常？
一時延錚沒了脾氣，猶豫了幾下，伸手揀了一塊塞進嘴里，含混不清道，“吃完了繼續跑，你還有的練呢。”
等無衣跑完了二十圈，一氣兒灌著水的時候，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珠串子。
無衣愣愣抬頭，看向延錚，眼里滿是疑惑。
“你的，見面禮，我先前忘了，當年你大師姐也是強問我要的，你二師姐沒有要，到你的時候我便忘了個干凈。”延錚說話的時候有些別扭，知道無衣性子是有些內斂要強的，又補充道，“該有的自然不能缺你，我可是你師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父親給女兒東西，最是應該的。”
“多謝師父，無衣曉得了。”高無衣接過那串珠子，發覺也是個儲物手鏈，卻是極為珍貴少見的十八顆小葉紫檀加上一顆菩提子，握在手里便有沉靜平和之感，可見是個開了光的老物件，紫檀與菩提，還有凈化殺孽的作用。
無衣將那佛珠串子繞在自己手上，抬頭看著延錚，就見他又摸摸索索掏出一個儲物袋來，一支紅梅獨繡在上頭。
“總不能短了你的零花，里面還有幾塊上好的磨刀石和我用不上的煉刀好材料。”延錚解釋道，又指了指她手上的珠串子，“時刻戴著罷，我們宗門修士多半殺孽纏身，這珠串子還是我一個修戰佛的老友給的。”
“師父自己不要用嗎？”無衣摸了摸那串珠子，又下意識接過了儲物袋，里面也有不少靈石靈貝，她如今也算是脫離貧困一路奔小康了。
“不妨事。”延錚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你師父怕是也不會再造什么殺孽了。”
修為越深越怕因果，所以許多高階修士到了分神以后大多本體歸隱閉關，并不時常外出。
無衣點點頭，她方才偷偷開了神獸白虎自帶的破妄眼，發覺延錚身上并無太多殺孽纏繞，于今后修為并無妨。
“行啦，揮刀去吧，我幫你把胳膊上的玄鐵綁好。”延錚收回手，拿出兩塊玄鐵，“過些時候我讓煉器鋪子給你打造四塊重力環，也就不必這么麻煩了。”
小老虎臂力驚人，揮刀不費吹灰之力，所以延錚讓她練習之時四肢上都加了重量。
無衣慢慢提著刀走至絕壁一面，揮刀劈砍起來。
她其實很喜歡每一次打破極點，由精疲力盡驟然突破的感覺，所以如今揮刀數目延錚是由著她自己來的，反正她只多不少。
如此日復一日，無衣不覺得枯燥，延錚也教的極有成就感，最基礎的刀法，撩、扎、截、攔、崩、斬、抹、帶、纏裹，日日練著，逐漸有了勇猛剛勁的意思，身法在日日蹲跳來回奔跑的練法之下未開始具象修行便有了天然的迅捷。
這日無衣照例泡進了湖中的時候，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正要離開的師父，“師父，這水快要凍上了吧。”
玉霖液自然不會冰凍，只是也極刺骨，延錚探手一試，也覺得格外冰冷，抬頭一看，柳絮般的雪正慢悠悠飄下來。
雍城今年第一場雪，到底落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