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聽說過。”
“有個人牽著一頭牛走過別人的田里,踩壞了田里的莊稼,田主暴怒,便奪了那人的牛以作賠償。若這官司讓大王來斷,該當如何?”
“牽牛踐田,能踩壞多少莊稼?何至于要奪走人家一頭牛?太過了!寡人若斷此案,當適當責罰牽牛者些許錢帛,但牛是要還給他的。你覺得呢?”
申叔時再拜:“大王如此英明,為什么斷陳國的官司卻這么糊涂呢?夏征舒有弒君之罪,大王討其罪即可,何至于要亡人之國呢?這與奪人家的牛有何差異?又有什么好道賀的呢?”
楚莊王如醍醐灌頂,跺著腳大叫:“這話說的對,寡人為什么之前沒聽到呢?”
“大王既然覺得臣說得對,為何不返還人家的牛呢?”
莊王叫來陳國大夫轅頗,問:“陳侯何在?”
“之前到晉國去了,如今不知在哪里。”說完,轅頗已是雙淚橫流。
楚莊王見了,心中不免憐憫:“寡人會復了陳國,你可去迎回陳侯,今日世代依附我楚國,不要再左右搖擺,有負寡人之德。”
接著又召來孔寧和儀行父,讓他們跟著轅頗回陳國。轅頗心知這兩人是個禍根,卻不敢跟楚莊王明說,怕節外生枝,只是一齊含糊著拜謝回國。
三人剛出楚境,就遇上了陳成公。原來他自晉國歸來,就聽說本國已滅,少不得要來面見楚王。兩停人各述原委,這便一起并駕回陳。
守將公子嬰齊這會兒已接到楚王之命,召他回郢都,便將版圖交還,自己歸楚去了。
孔寧回到宛丘,夜夜驚夢,總夢見夏征舒來找他索命。后來大白天也會做這樣的噩夢,終于瘋了,自己跳入池中淹死了。
接著輪到了儀行父,這位總夢見陳靈公,孔寧與夏征舒三個人組團來鎖拿他到天廷去對質,夢中大驚。自此也暴病而卒了。不過一月功夫,兩人都報了銷。
再說公子嬰齊回到郢都,渾然不知發生了什么,拜見莊王時還自稱為陳公嬰齊,楚莊王很是不好意思地說:“寡人已得了陳國,以后會賞別的封邑給你。”
嬰齊請賜申邑與呂邑之地,楚莊王本要答應的,誰料那屈巫又來反對:“此兩地為北方重要稅賦之地,我國還依仗此兩地來抵御晉國,不能賞人。”
行了,被他一攔,這事黃了。不料不久之后,申叔時告老,楚莊王封屈巫為申公,他倒老實不客氣地接受了。自此公子嬰齊可是深深恨上了屈巫。
其實,申叔時的那個“蹊田奪牛”的故事用來隱喻楚莊王并陳的行為并不恰當。好比是陳國自己的牛踩了自家的田,隔壁村子的楚國卻要來奪陳國的牛,按現代眼光看,這是以軍事手段粗暴干涉別國內政的霸凌行為。但在那個時代,卻是習以為常,小國要么別有什么事,一有什么事就得挨揍。那是一個“弱國無外交”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