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堡的餐廳中,莫爾用左手攥著瓶口,當著眾人的面灌下了整整一瓶鬼帽酒,掌聲和口哨聲雷動,他若無其事地點點頭,將玻璃瓶放在長桌上。和他打賭的士兵卡爾心服口服,將一把金屬梳子握在手中遞給他。
當然,他作弊了:在他咽下任何一滴超高濃度的酒前,左手中黯淡的小小火焰就將其中的酒精燃燒殆盡,所以他喝下的其實是一瓶水。
或許欺騙了在場的士兵,可他的把戲瞞不過金赤,“怎么,莫爾,你開始學會敲詐我的部下了?”這只漂浮在半空,穿著靴子,頭頂戴著卡拉巴克同款牛仔帽的虎斑大貓就是咆哮堡的割喉者領主。與卡拉巴克后天遭受詛咒不同,金赤天生就是一只貓,只不過——用他的原話講——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才當上了領主。
見他沒有當即拆穿自己,莫爾打算見好就收,“我要那么多梳子做什么,你自己留著吧。”他沖卡爾擺擺手,士兵卻很不情愿,“贏了咱,你就收著吧,不然大家該瞧不起咱了。”于是他只得朝金赤尷尬的一笑,接過梳子,揣進腰包。
“第四次集合號響后,去南哨塔取你的頭盔,”金赤操著他一貫慵懶的語調說,“之后到吸煙室待著,卡拉巴克會去找你。話說回來,這都二十個日夜了,才給你補發頭盔,你可真是夠倒霉的。”莫爾只能將這話理解為“上邊的大人物沒把你當回事”,一副理所當然地點頭表示接受,見金赤消失在半空,他繼續吃起自己的燴飯,“你能不能告訴咱你是怎么做到的?”卡爾虎頭虎腦地問。
莫爾說了個善意的謊言,“簡單,你只需要長期戒酒,身體自然就能在短時間內吸收大量的酒精了。”信以為真的卡爾猛點頭。
下午,第四次集合號后。
莫爾走在沙灘上,拖著緩慢而沉重的步伐,汗滴順著他的額頭流下;他痛恨身上的盔甲,就如同痛恨自己不得不隨身攜帶的那把長戟,但他所能見到的每個士兵都是這副打扮,甚至要比他多戴一個除了吃飯睡覺外不能摘下的頭盔;“想想看,我還有什么好抱怨?”他安慰自己,望向不遠處的四號哨塔;很快,他也要戴上自己的獸首頭盔,獲得新一輪的折磨了。
四號塔是距離主堡最遠的一座哨塔,它建在咆哮島南海岸上,好像一顆螺絲倒立在水與沙的中線;漲潮時,它有一整個側面會被潮水拍打,同時,莫爾估計,它也是最危險的一座。從士兵們的只言片語中,莫爾得知:在他到來前不久,這里死過一個士兵,但至于究竟是怎樣死的,他不知道,他也不在乎。
他遠遠看見四號塔的空港上停著一艘小型空艦;雖說是小型,但那只不過是卡拉巴克等人的叫法,在莫爾看來,這“小型艦”可謂是遮天蔽日。繼續走了一會,他聽見空港上傳來幾聲驚呼,緊接著有一人垂直落入海中。
“天哪!那家伙從港上掉下來了!”莫爾也驚慌失措地大叫一聲,奔向那人落水的海面,試圖施以援手。
結果落水者卻好端端地游上了岸。發現是虛驚一場,莫爾走上去詢問那個長發沾滿細碎海草、赤裸著上身的士兵,“朋友,你還好嗎?我從遠處望見你落水了。”
“噢,咱還好,不過是失足落下來了。”他如此回答,“多謝關心,大家都叫咱凱撒,咱認識你。”
“榮幸之至。”
“你是頭兒給治過病的那個無名者。”
他口中的“頭兒”指的是卡拉巴克;初到咆哮堡,莫爾因為手臂的勒傷加之嚴重的精神萎靡,在病床上躺了好幾個日夜,最后是兔子喂他喝了兩劑味道難以言表的湯藥,他才重新活蹦亂跳了起來。
“我是來取我的頭盔的,想必空港上那艘艦艇運的貨中有這么一件。”莫爾見他沒有受傷,便談起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