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星期四,第六十九個日夜,椋鳥時,罕德拉,“溺亡水手”酒店。
裝潢以白色系為主,桌椅餐具古樸但依舊奢華,連照明都由水晶吊燈提供;酒店內的陳設并不符合它“水手”的主題,反倒更偏重高端典雅,如果不是大堂前忽明忽暗的霓虹燈突兀地拼出酒店的名字,沒有人會將這家店和“溺亡水手”聯系起來。
獨立的餐間內,鋪有純白桌布的圓桌旁,莫爾對那酸甜口味的羅宋湯贊不絕口,連自詡見多識廣、口味刁鉆的尼摩也承認,這湯屬實美味。
“作為午餐,這湯是絕佳的,但我看不出這湯和虛構篤言惡魔之間的關系。”卡拉巴克問尼摩。
“沒有關系。惡魔的經紀人讓我們等待,總不能空腹等吧?”
三人因為和罕德拉那討人厭的二把手:貝塔,撕破了臉皮,如今只能向惡魔尋求幫助;據尼摩的線人稱,虛構篤言惡魔近來常駐“溺亡水手”酒店,這正是他們來到此地的唯一原因,并不是為那羅宋湯慕名而來。
侍者撤去了餐具,送上了餐后甜點:那是盛在銀盤之內的三塊麻雀形狀的糕餅。麻雀象征著多嘴者,換言之,這是三塊多嘴的餅干。
“幸運餅干?”莫爾笑了,“沒想到這里也有美式中餐的代表物,讓我看看。”他毫不客氣地拿叉子戳起一塊,拿前牙咬開,“唔,有餡?還是紅豆沙的?沒有字條。”
“那是灌心餅,不是占卜餅干,”卡拉巴克十分費力地握著叉子向前探身,尼摩接過他的叉子,替他叉好一塊糕餅,遞回給他,“多謝,”卡拉巴克咬一小口,“我是起司和葡萄干餡的,尼摩,看看你那塊是什么餡料。”
“不了,我已經吃飽了。”
“戳開看看而已。”
于是,尼摩將叉子伸向盤中,當叉子刺入糕餅,一束熒光粉和熒光綠交雜的煙花狀火焰順著叉子盤旋升空,在餐桌上營造出一束小小的魔法焰火;三人都看出,這是法術,而且是技巧性絕佳的法術,法術煙花拼出一行字母:后廚準許進入。
“看來這就是惡魔的邀請函;我們畢竟是領主,它肯定不能像對待尋常顧客一樣招待我們。”尼摩看向卡拉巴克,后者則持不同意見,“不,惡魔都是目中無人的,它至多是認為我們比尋常人更有捉弄的價值,你要萬分小心。”
三人讓侍者帶路,來到餐廳后廚;因為此時正處午餐時分,餐廳內用餐的人數較多,后廚的廚師們忙得熱火朝天,顧不上招待這三位來客,他們只好自己尋找惡魔的身影。
這談不上是一件多么困難的任務,因為惡魔的長相實在過于獨特,隔著半間廚房也能一眼認出它來。
惡魔的著裝和其余廚師相同——黑衣黑褲黑圍裙,估計是為了方便清洗才這么穿——只是它又瘦又高,還戴著一頂高高的黑色廚師帽,若不是彎著腰,它的帽子足夠觸及后廚低矮的天花板;它正用自己粉色的雙手打一碗雞蛋,手速奇快,以至于蛋液順著打蛋器飛濺出碗,灑的四處都是;惡魔最標志性的特征就是它的頭部:它的頭其實是一個圓球形的玻璃泡,其中裝有橘黃色的半透明液體,液體約占玻璃泡的四分之三,而且在冒著小小的氣泡。
惡魔一邊將打好的蛋液倒入大鍋,一邊朝鍋中加入冷水,防止沸騰的湯汁溢出鍋外,一邊接住打下手的廚師遞來的一碗切塊的罕德拉大番茄,一邊用它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命令另一位廚師將煮開的柑橘類汁水遞給它,動作之快,仿佛有四只手;在它不斷攪動的大號湯匙之下,那鍋咕嘟冒泡的紅湯溢出誘人的香氣。
如此親民的惡魔,讓尼摩都目瞪口呆,他們三個遠觀著惡魔做湯,方才意識到那口碑極佳的羅宋湯出自惡魔之手。
“難怪那么好喝。”莫爾自言自語,那湯居然讓惡魔給他留下了不錯的第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