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遍地細碎的方便面渣,昏暗的小房子里,一切雜亂無章。我已經記不得有多長時間沒打掃了,只是我很滿意這種晝夜顛倒,蓬頭垢面的生活。好似我被外面的喧囂拋棄,與車水馬龍的都市互不干涉。
敲擊鍵盤發出的清澈聲音在濃烈夜色中落下,落滿我的肩,像不朽的星光。此時我激情澎湃,不屈不饒直至俘獲了戰利品般才松懈下來。我總是在深夜靈感迸發,靈感消逝或累了就一股腦躺床上,這樣不至于筋疲力盡,見不到第二天的天光。
2
早上我大步流星聲勢浩大地越過一切障礙物趕公交,畢竟我不想看到班主任張牙舞爪的姿態。要是我能有個相機拍下班主任那副丑陋的嘴臉并振振有詞地告訴她什么叫儀態盡失那才叫大快人心啊。
言旭不緊不慢的步子徹底激怒了我,明明快要遲到了,還裝斯文,我最隔應這種人了。“快走啊,還擱那裝逼累不累?”我吼的驚天動地,像班主任一樣儀態盡失了。他笑笑,一臉若無其事。言旭是我的鄰居,和我同一所學校,他高二,我高一。簡直毫無一個高年級學生的緊迫感。
夜里我經常聽到隔壁發出的嗞啦滋啦的聲音。是黑膠唱片。像一個喉嚨干澀的人發出的喑啞。我很享受這種寧靜中的突破,像黑暗中的光明一樣稀有。我一邊忘我的碼文,一邊被音樂燃燒著空虛的靈魂。我能感覺到寂寞在流淌,蓋過睡意與清淺的月色,成為整個黑夜。那是來自隔壁言旭的,我與之共鳴。
我敲了敲言旭家的門,三更半夜像個做賊的小偷。門吱呀一聲開了,屋內竟然沒開燈。一雙纖細的手把我拉進去,很涼,像他的冷色調衣服般。“你怎么不問問是誰就開門?”我批評他防衛意識如此之低,要是哪一天難逃一劫落入壞人手中怎么辦。“我知道是你,聽腳步聲還有敲門聲就能判斷出,沒錯的。”言旭沒有多說,帶我看他新買的黑膠唱片。
“你今天早上不知道你要遲到了嗎?”“對啊,就是要遲到了趕過去有什么用呢,都要挨罵,還不如看看街上的風景。”我覺得他這叫破罐子破摔。言旭小心地擦拭著黑膠唱片,音樂聲變圓潤了不少。“唱片要經常除塵,不然聲音就會有誤差的。”他家裝修的很簡素,桌子上放滿了唱片,各式各樣,或精美或平常。我想這應該是言旭的全部家當,就像我心心念念的文字一樣。
3
“我們出去走走吧。”我跟在言旭背后,他消瘦的背影遮住了我眼眸里的顏色。我勾著他的背,站在霓虹燈下吹著風,濕潤的空氣像一只只粘膩的章魚粘住了呼吸。好多個夜晚我和言旭都會出去,有時看星移斗轉,有時彼此緘默,有時在大街上瘋舞,像兩個臭味相投的流浪漢。這是我們僅有的自由時光。白天我們為學校的瑣事困擾,統一穿著整齊,上演乖學生的角色。只有言旭知道我討厭這些服飾,束縛著我的身心,像囚服。我現在穿的是件黑色體恤,在我身上晃蕩,是我喜歡的寬松風,有大把空間與風接觸,像是自然界一顆裸露的小草。這是言旭送我的17歲生日禮物。恍然間我的青春時代已經褪色,馬上就要成為字典里沒有容易2字的成年人。
我和言旭都沒有父母的照顧。他爸媽在外省工作,而我的父母已經離異,每月有固定的生活費打給我就心滿意足了。我從不奢求他們的愛,因為他們不懂得愛我無力怪罪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