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芙正追到門口,立刻停下了腳步。
她注意到來人的領口和趙云青一樣,用金線繡著火焰紋。
“不好,是凌指揮使。”談玉茹也跟著跑出來,一看,大驚失色,忙拉住氣紅了臉的予芙。
凌雪容貌明艷,只可惜眼下橫著一道長疤。
四下鴉雀無聲。
“本以為你們挨了軍法,會心中苦悶,還還想著來看看大家。”她嘴角勾著,眼中卻無甚笑意,掃視了一圈淡淡問道:“怎么了,在鬧的什么事?”
付彩月和談玉茹都立刻跪下,搖了搖頭,予芙卻低著因羞惱而漲紅的臉,站著半晌沒有說話。
“妹妹,你來說。”凌雪朝予芙示意,玉茹忙拉了拉她的衣角,低聲道:“別說了,一封信而已,大不了不要了。”
予芙卻咬了咬唇,抬起頭道:“屬下無意鬧事,但付彩月私拆我的家書,那信我無論如何要拿回來。”
“是么?給我看看。”凌雪向付彩月伸出手,后者臉上滾過幾絲不甘,極不情愿地把信交了過去。
凌雪漫不經心地低頭掃了一眼,驟然放大了瞳孔。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予芙,又看看信,但很快便恢復了鎮定:“這信是你的?你叫予芙?”
“回指揮使,我叫顧予芙。”予芙心中忐忑,捏緊了手里衣角。
“拿著,別再弄丟了。”凌指揮使點點頭,將信遞過去問道,“這信是你夫君寫的?”
“回指揮使,應該是吧。”予芙異常心虛,“但可能是代筆,他不怎么識字…”
“哦,代筆的人字不錯。”凌雪想了想,一手扶住刀,站正了訓斥道,“你們所有人,既然來了燕山衛,就要準備為我軍做好后勤保障,照料傷兵,賑濟難民,才是你們的正事。一個個的,不思恪盡職守,報效主上,反在這里鬧鬧鬧,受了軍法還鬧事,如果再有讓我看到有人無事生非,下回本指揮使親自重重地打。”
“是!”眾姑娘昂頭挺胸,齊聲應道。
待到凌指揮使轉身走了,付彩月立刻爬起來,狠狠剜予芙一眼。
予芙拿回信,再也不理她厭棄的目光,徑直回了行軍榻上看信。
信上沒有印,也沒有落款。
昏暗的光線下,瀟灑的筆墨如走龍蛇:
“予芙吾妻,見字如晤,睽違數日,拳念殷殊。
別后相思,愁腸日轉,每每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形單影只,徒余殘軀,魂夢俱與卿卿同去,不知汝心同吾心否?
徐州一切可安好?春寒料峭,戰地艱辛,積勞易成疾,張弛須有度,卿卿務必善自珍重,以慰吾心。
淮陰軍務甚忙,急盼卿卿轉托文墨,時通消息,不負吾之相思。
情長紙短,不盡依依。言不盡思,再祈珍重。”
柔情繾綣,每一句都是眷戀。
明明受軍法時都面不改色,不知不覺,予芙讀著信,鼻尖就酸了。
迅速抹了抹眼眶,再抬頭時已經神色無異。予芙小心把信紙折好,疊成小小一個方塊,藏入了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