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你不是在養病么?”良妃的不告而來攪擾了他批折子,燕惠帝語氣有些不悅。
傅太后不止一次提到過,這良妃是向來不愿同后宮交好的,每每以養病為由棲在自己宮中。
如今她火急火燎地跑到自己面前,又是唱哪一出呢?
“陛下!”杜良兒跪在地上,頭磕在地上砰砰作響:“是臣妾管教不當,原以為襄兒只是虛榮心作祟,本性不壞,哪知她擅作主張,竟然忤逆圣意!”
“哦?”燕惠帝擱了手中的朱筆,道:“良妃,你且說詳細些。”
“陛下圣恩,特賜深居冷宮的漪嬪妹妹入肅王府,原本是她的榮幸,哪知,漪嬪妹妹一時想不開,竟在幽磐所正殿試圖自戕!”
燕惠帝墨眸微動。鄭漪漪上吊這事鬧得滿城風雨,皇宮里又多是踩高拜低的,想不知道都難。
小小的一個宮嬪,即便是真沒了命,好歹成全了她貞潔的名聲。只是尋死沒尋成,猶自委屈地被納入了肅王府,置顏面于何顧?
在燕惠帝的眼中,后宮佳麗與螻蟻走獸蕓蕓眾生并無兩樣,是注定要臣服在他的帝王威嚴下的。
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在乎罷了。
“陛下,若是漪嬪妹妹奉旨入府,倒也罷了。可漪嬪妹妹膽大包天,竟然為了一己私欲,將襄兒替嫁到了肅王府!”
“替嫁?”燕惠帝波瀾不驚的面容終于有了一絲裂縫。
“沒錯!臣妾的婢女親耳所聽,漪嬪妹妹與云舒閣的太監小旺子有私,二人勾連已久,漪嬪妹妹還送了一塊玉佩給小旺子,作為定情信物……”杜良兒痛心疾首道:
“求陛下寬恕杜家,襄兒雖犯下大錯,可那漪嬪妹妹,才是替嫁一事的真正主謀!”
一旁的碧繡暗中給主子豎了個大拇指,本以為主子只是想教訓杜襄兒,順便拉云舒閣那位主子下水,然而主子三言兩語,竟將青絲宮也牽涉進來了。
言下之意,便是瀟妃娘娘家教不嚴,門風不正。
“良妃,替嫁之事,你可有確鑿的證據?”
“臣妾的侍女碧繡可做人證,字字句句皆是實情,不敢撒謊。陛下如果不信,可以親自同臣妾去幽磐所走一趟。”
幽磐所內,王嬤嬤正在和張嬤嬤用杜襄兒的最新發明自動干衣機甩干床單,遠遠看到圣駕來了,忙不迭齊刷刷地跪下行禮。
“這是何物?”燕惠帝被她們身側奇怪的物件吸引了注意力。
“回稟陛下,這是杜小主發明的自動干衣機。”王嬤嬤畢恭畢敬地回道。
只見這“自動干衣機”的主體是由一左一右兩只竹竿組成,將未干的衣服置于其上,再踩踏下方的踏板,轉盤便會帶動著軌道轉動,利用竹竿的上下移動形成擰轉的動作,擠干剩余的水分,統一收集到下方的大木盆中。
根據杜襄兒的說辭,這“自動干衣機”的靈感,來自于她家鄉一種叫做“縫紉機”的物件。
“不拘一格,別具匠心。”燕惠帝反復觀看了王嬤嬤的演示,對杜襄兒的魯班行為給予了高度表揚。
“陛下?”杜良兒唯恐燕惠帝忘記了來幽磐所的初衷,幽幽地提醒道。
“這物件雖好,可朕卻沒見做這物件的人。”燕惠帝直視著王嬤嬤,詰問道:“朕想獎賞襄兒,不知道她現在身在何處?”
“這……”王嬤嬤同張嬤嬤對視一眼,目光卻不自覺向西偏殿挪去。
燕惠帝心中明白了大概,帶著杜良兒一行人,徑直向西偏殿走去。
青絲宮內琴聲悠揚婉轉,鄭瀟瀟沉浸其中,起手落手間,曲中蘊著款款情意,又似少女初啼,流轉輕快悅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