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王安禮,親則親矣,然據臣所知,立場與安石相公從來不同。”
“所以有前過者,未必不能為后用。呂申公所言‘奈何不容改過‘,的確值得當政者深思。”
“何況當年蔡確、邢恕出外,呂惠卿、鄧綰貶謫,陛下已有前詔,‘以朝廷懲革,罪顯者已正,惡鉅者已斥,今日宜蕩滌隱疵,闊略細故。應以前有涉事狀者,一切不問,言者勿復彈劾。’”
“若舊事重提,難道不怕失信于中外?”
“如今朝中清寧,內外咸安,正氣充盈,盛德勃郁,實乃大有為之時。豈可以陰人潛毀,入其奸彀,徒增紛擾,再開幸進?”
“陛下圣明燭照,細省蔡確仕宦起色之時,再較今日吳處厚所為,是不是如出一轍?”
“若使逞志,朝中不是因罪蔡確之名,又召得一蔡確?”
“國朝向不以文字罪士大夫,當年臣與大蘇曾遭此厄,是光獻太后、太皇太后和先帝一力包容袒護,方得僥幸。”
“今日則復以文字罪確,臣恐確心難服。”
“王道允執厥中,大公至正,人主不當以親愛而賞,以惡厭而罰。惟陛下熟思之。”
高滔滔不禁感慨:“設蔡確在此,聽聞司徒這番言論,當惶愧無地可入也!”
蘇油躬身答道:“臣與蔡確以前不相能,今后也不會相屬。故臣今日之論,也斷不是為了區區一蔡確,而是為了天家的體面,朝廷的綱常,國家的制度。”
高滔滔問道:“然如今朝議已起,卻該如何消弭?”
蘇油說道:“朝中自還有明白人,太皇太后不妨也聽聽他們的意見。臣能想到的……嗯,正好章惇還朝,不妨命學士制敕,略加美詞,再看看風向如何。”
高滔滔沉吟片刻,終于點頭:“如此老身已有主張。”
蘇油說道:“對了,臣還有一事相詢。”
高滔滔問道:“何事?”
蘇油說道:“近日中書接到各地奏章,三十六路,三百二十五州,一千七百四十六縣,陸續收到善心人士捐贈的數學理工課本,還有習題。”
“捐贈人沒有留名,只留了一句話——‘愿全天下小朋友共做習題’。”
“臣思忖唯有皇宋慈善基金方得有此財力,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如此大的金額撥付,臣請問太皇太后是否知曉此事?”
高滔滔看了一眼在一邊擺撲克臉的趙煦,想笑又忍住了:“不管如何,總是推動我朝文教的好事情。國事繁冗,這些小事兒司徒便無需過問了,趕緊去辦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