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蘇油不由得心里一陣陣發寒,趕緊給王安石寫信,將這些事情一一點了出來,然后告訴王安石,千萬千萬,一定要開章明義,說明均輸只是租賦的補充;
還有就是為了避免引來奪商賈之利的非議,解鹽股份一定要處理好,并且在律文序言里,一定要說明大宋《均輸法》,與桑弘羊那倒霉的《均輸法》的區別;
其三,強烈建議《均輸法》,只涉及國計民生中最重要的糧食,改革之初,不要涉及過多輸糶種類,只解決特定問題就好;
最后,各地糧價的監控一定要有有效舉措,而且必須明確到新法條文里邊,決不能在今后出現價格倒掛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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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王安石宅。
王安石,呂惠卿,王雱,正在蘇油的來信。
王安石感慨道:“蜀學精細純三路,有些門道啊,新法后續推演,絲絲入扣。”
王雱表示不服,譏笑道:“我看就是希望新法不行,這是事事朝壞處想!”
呂惠卿卻是看到了另一方面:“說了這么多,蘇明潤這其實是替投資解池鹽務的商賈們張目吧?要說這里邊沒有他的一份利益,我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王安石搖頭:“吉甫扯太遠了,不管蘇明潤目的如何,他提出的這些問題,是不是我們新法的漏洞?我們是不是應該填補上?”
“如今《均輸法》尚未出臺,在條例司就已經引發了爭議,陳旸叔,蘇子由都提出了反對意見,認為是行桑弘羊之策,奪商人之利,和蘇明潤指出的如出一轍。”
王雱再次冷笑:“焉知不是叔侄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呂惠卿說道:“會不會蘇明潤見明公得用,想要改弦易轍了?”
這個問題很嚴重,當世顏回啊,要是再來一個當世子路,他的地位鐵定難保。
王安石將信件收了起來:“我早已明確表過幾次態度,但明潤的態度也很堅決,可以配合,但絕非同道,我是說服不了他……”
呂惠卿心中咯噔一下,臉上卻看不出什么來:“蘇明潤自是干才,不過他那叫配合嗎?軍器監財權獨立,其收支用度,計司一概不曉,談何配合?薛向舉解鹽為本,行發運事,他就首先反對。”
王雱折扇打開:“父親,我有一策。”
王安石說道:“何策?”
王雱笑道:“我們來個聲東擊西之計,蘇明潤不是要求解池明晰股權嗎?我們就依他,甚至讓薛向保持陜西鹽政現狀都不是什么大事體。”
王安石說道:“雱兒你說得輕巧,那發運司周轉之本何來?”
王雱笑道:“別忘了,大宋還有一大財源。”
呂惠卿立時會意,贊嘆道:“妙!公子所言,當是內藏!”
王雱點頭:“對,內藏!請官家撥出內庫錢五百萬貫、米三百萬石給薛向為本即可。經濟之能,薛向也不弱于他蘇明潤,必能濟事!”
王安石有些猶豫。
呂惠卿言道:“明公,公子所言有理。內藏錢糧,放著也是放著,明公不借,估計到時候軍器監也會借。與其用于那頭吞金巨獸,血本無歸,不如先用于調運綱糧,使之增加國入,節省國費。兩相對比,哪頭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