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謙冷笑一聲,憑空一劍劈去,那渾厚劍勢帶著刺耳尖嘯直斬向對面四人。
周景輕云劍橫劈回來,劍氣凜然擋住劍勢。
凌空忽有三根銀絲穿過松枝之間,一頭系于枝頭,一頭被人握于掌中,那人將另一只手在繃緊的銀絲上只是一劃,銀絲如被撥動的弦,聲如裂帛,將那尖嘯聲浪一撕到底,氣海兩分,歸于沉寂。
岳謙后退一步,看向坐于枝頭的那個手握天絲的女子。
天絲,前太子陳琮所養的暗衛天絕專有的殺器,就那么輕松柔順的被那女子握在手中,仿佛握了一手銀色月光。
果然,還是驚動了最不想驚動的那個人。
“明護衛?”岳謙從牙縫里擠出了這聲招呼,“在下何德何能驚動天絕出手?”
“岳大人這是哪里話?”明荃微微笑著,“民女何時與天絕扯上過關系?”
“在下還不致于錯認天絲。”
“這個啊,只是以前收的一些消遣之物,我眼下只是個普通民間女子,岳大人可不要多想了。”
岳謙冷笑:“民間女子?明護衛是要撇清與前太子的關系?”
“天下皆知我沒了可護之人,所以哪還當得起護衛二字?”明荃遺憾搖頭。
“那此番為何出手?”
“自然是舍不得君子如玉。”
半晌。
“……哈?!”岳謙差點倒嗆半口氣去。
“世人只知君子好逑,豈不知女子也好皮囊的。”明荃撥弄著手中天絲,面不改色地解釋,“景先生神豐俊朗,小女子甚是喜歡他的樣子,不忍見他蒙難呢。”
這回,是連周景都險些嗆了半口氣過去。
如此厚臉皮的理由令在場的十數個男人們面面相覷,倒一時間正經不起來了。
明荃已經把天聊死,岳謙再問下去也是自討沒趣,只能咳嗽一聲,悻悻道:“不知惡人谷主聞此言做何想?”
明荃挑眉:“我與他又不熟,他喝他的酒,我救我的君子,各不相干。”
岳謙眼光陰郁:“明姑娘是說莊谷主沒來?”
明荃好奇:“你希望他來?”
話音剛落,松林外傳來一聲如鶴唳的鳴鏑聲,林中眾赤云衛聞之色變。
雖然和先前赤云衛接應的鏑聲來處一樣,但卻不是赤云衛的鏑。
鶴唳,是天絕的鳴鏑。
明荃抬頭看向那方,“呀,今天是越來越熱鬧了呢。”她復低頭看向林中赤云衛,“岳大人,這人啊,你今兒怕是拿不到了。”
又一聲鶴唳,比先前要距離近一些了。
岳謙臉色變幻幾下,收劍入鞘,“無妨,來日方長。”他拱手作別。
明荃并未還禮。
若明荃仍職在東宮,她原是可受他半跪禮的,不還,不算失禮,即使此東宮非彼東宮。
赤云衛如赤潮退走,片刻林中只剩樹下四人和松枝上的明荃。
周景亦率同伴拱手告辭:“多謝明姑娘。”
明荃還禮:“不必,還你長湖相助之恩,自此你我扯平,下次江湖再見,還不知是敵是友呢。”
周景笑道:“在下可不敢與你為敵。”
明荃打量他,見與昨日相比,又是一番脫胎換骨之感,嘆口氣,問:“昨日種種,自此全還給寄云,不會悔么?”
“天下沒有不散的席,不過重頭再活一次罷了。”周景臉上只有釋然。
“保重。”
不久,四人的影子也消失在松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