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莊徹打開扇子輕輕搖,扇開他與她身邊輕微的燥氣,“你若會幫,剛才不會如此冷眼旁觀。”
臭書生,果然剛才狠絕出招也是做給她看的。
明荃吁了一口氣,決定問清楚:“誰要娥妹死?”
“娥妹死,阿衣人必反,土司要劃祥首自治,這是最好的理由。”
“怎么會和天絕扯上的關系?”
“你出現之前,我以為是沒了主子的殺手被雇賺錢。”莊徹表情坦誠,“但后來你出來說陳琮可能還活著,那這理由我也想知道了。”
明荃拿指頭捏了捏眉心,想了想:“陳琮雖恨極祁全進,但不是會喪心病狂追殺遺屬滿門的瘋子,他如此想要娥妹死,定有別的原因。”
莊徹合了扇子,在她肩頭輕輕敲,“你自己慢慢想吧,我有正事要忙,后面便不陪你。”
剛轉身,袖子被明荃拉住,她目光深沉:“你可知莫曉天下幾無對手?天絕出手不留活口,除非死絕無一人會退?”
莊徹看著她,輕輕回答:“知道。我也一樣,對站在對面的人,不管是誰,不會留情。”
他把袖子從她手里抽出來:“我應允過祁全進,君子千金一諾。”
“我可不給你收尸啊!”明荃提高了聲音說。
“你我這等人,街死街埋,路死路埋,還奢望別人收尸么?”莊徹頭也不回搖搖手中扇子,瀟灑離開。
娥妹指揮手下人清理好殺戮過的地方,有人來報靜心樓機關被毀,知道多半是樓后那二人的作為,面上不動聲色囑人去收拾殘局,心中卻是頗為驚詫。
靜心樓機關原是祁全進的一位老友在此處借居時為研習修造之術而建,因得線報有刺客來襲,娥妹借此處設下陷井欲絞殺來犯之敵,她素知這陷井霸道,不想輕易被毀。
祁全進送到她娘兒倆面前的,到底是何等可怕人物?
娥妹一手牽著福哥兒,一手捏著已握得溫暖的儺面木雕,沒來由的又想起祁全進的笑臉。
他長她十幾歲,又多讀了許多書知道很多道理,所以待她總有些父輩的呵護味道,便是死了,也記得留人照顧她。
“死鬼!”娥妹心里輕輕罵,“你明明比我弱的啊……”
她手里摸著暖暖的木頭,瞇起眼看向前方。
這里沒有那個人,永遠都不會有了,然而風吹過來,林木搖蕩,萬木千聲仿佛都在回應那人最后的一句話:“你們好好在家,我出去一下。”
一花一葉都是他,但她得不到,摘不能。
娥妹攥緊小木雕,收拾好心情和臉上的表情,看著崖下的青衣人一步步走上來。
“和你的小朋友談完了?”她友善地笑問。
莊徹一楞,娥妹雖然年長他們一些,但他與明荃看上去怎么也算不得少年,怎的就扯上“小朋友”一詞?轉念一想,娥妹的漢話雖流利,到底是阿衣話說得多,有些漢家俗語意思不明那也不奇怪,況且先前老夫少妻相處,難說不是把對小輩的詞諢用了。
這樣一想,心里明白,扇子向下拱手再次見禮道:“在下莊徹,原是孤身受托來助祁夫人一臂之力,那位不是在下的小朋友,她有她的事,方才已別過了。”
娥妹眉眼間漾起無奈的笑意:“是這樣啊?哎,年輕人總是別離得隨意。”
莊徹看她一眼,微微一笑,并不說話。
“莊公子,今夜踏月,怕是要勞煩你許多。”娥妹拉福哥兒過來見禮,“我母子這邊先行謝過。”
阿衣踏月節,最熱鬧是最后的踏月慶典,八鄉十洞的鄉親聚在祥首城中最大的廣場上,升起篝火,載歌載舞,然后成對的少男少女們在這熱鬧中悄悄牽手跑開,去山頭水邊踏著那月神的祝福白光互表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