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不傻?”明荃嘆口氣,問。“你的谷主責任呢?不管了?”
“我死了自然會有新谷主出來,八年了,夠本了。”莊徹神色淡然,反問:“你有沒有試過拼盡全力去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
“沒有,”明荃回答,“你也知道的,我這一生,走的都是別人認為我該走的路。”
“那在你看來,我的確是有些傻的,罷了,你走便是。”
明荃一把揪住莊徹的前襟,把他的臉拖到自己面前,恨恨道:“你若想要我出手,直接說便是,不必如此做作。”
莊徹斂了笑意,眼中是深不見底的黑:“這次是真想攆你走,與君相識一場,好聚好散不行么?”
這時候夕陽從客棧的窗戶中灑進金光,籠罩在房中的黑衣青年身上,把他烘出一片柔和的色彩,明荃見這人近在眼前的睫毛上也有金色的影子,似蝶翼微揚,他好看的臉上沒有平日里見慣的種種刁鉆算計,平和得如一泓秋水,透著幾分真情實意在里頭。
雖然這個人的話語中仍不知多少真多少假,但看上去,此時此刻,他是正經在與自己告別。
明荃放開攥他衣服的手,向后退了兩步。
“你要飛蛾撲火,我不攔你,我沒那么傻,陪你一起瘋。”她提刀轉身向門口走。
走兩步,她稍停了停腳步。
“娥妹究竟是怎么得罪了陳琮我是不知道,但祁全進當年必須死,并不僅僅因為他是前朝遺臣的首腦所以不能背叛。我聽到的不多,但他手里確實有能威脅到天下穩固的東西,他活一日,這威脅便在一日。”她頭也不回地低聲說。
“是什么?”
“邊營十二城的存亡。”明荃回答,她抬手放在房間門上。
“也許你該問問娥妹知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落到這個地步,免得做個冤死鬼。”她手上用勁,推開房門,“若你能活下來,有緣再見。”
門叭嗒一響,是明荃出去,把門隨手帶上。
莊徹在窗間的那一片暮色中站著,微微一笑。
果然,這個狡猾的女人知道更多的東西,她只是不想說,不想管,滑溜得象條捉不住的魚。
他站了好一會,想了不少事情。
窗外的微上忽然傳來一群少男少女的笑聲,有個阿衣妹子用直白的高嗓唱起情歌。
莊徹沒有告訴明荃,在祥首深山里尋找瀑布的那些游山玩水的日子里,他多少學會了一些阿衣話,加上那些阿衣情歌的歌詞翻來覆去總是那么些東西,所以他多少還是聽得懂一些。
這時候太陽還沒下山,不滿的月亮卻己在天邊顯出身形。
阿衣的踏月節來源于紀念族史上一對月下殉情的男女,并不是挑的十五月圓日,今夜雖然晴好,月色也當是朦朧,不會清輝一片照明人間。
窗外傳來阿衣女子清亮卻又柔和的歌聲。
“哥是山中水,妹是天上月,明月照山澗喲,照進水中間。
哥是山中水,妹是天上月,隔山隔水隔心肝喲,照不進你心尖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