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家里的床特別舒服,緩解疲勞的效率更高吧,她比往常起的都早。
回到久違的平安煤礦辦公樓,一路上幾乎所有的人都注意到她回來了。
她收獲了許多人的關注,那些目光里有善意的,有譏諷的,有不屑的,也有贊賞的。
一開始大家的議論還較為平和,
“小孟干事運氣真好啊,上班三個月不到,就拿了推薦要去城都的行政學校讀書了。”
“那就是以前的工農兵大學吧”
“差不多,聽說只讀幾個月就能拿文憑哩。”
“學制短其實是不劃算的。你看這個學校不僅免學費,還會發額外的津貼。
再加上單位工資繼續照拿不誤,去上個學比我們這些辛辛苦苦上班的人掙得還更多。”
“嘖嘖嘖,羨慕啊,我怎么不是優秀工作者呢。好事都讓一個新來的占去了。”
“你就拉倒吧,小孟干事還算是有真材實料的。看前兩個月有她參與的那幾個活動,哪一個不是辦得轟轟烈烈、如火如荼的。”
“你們針對小孟干事干啥,人家可是憑本事拿的這個推薦名額。
我聽說我們礦上這次其實有兩個人去行政學校,你猜還有一個是哪個”
“誰啊總不見得是小杜干事吧”
“有可能,最近老杜又神氣起來了,聽說弄了個鄉鎮礦場,夾著他那個小牛皮的包到處跑生意呢。”
“我也聽說了,說賣到南方的議價煤是三十九塊、四十塊,我們公家指標出去才二十一塊三,幾乎翻一倍啊。”
“真的啊,那不是很快就能成個萬元戶啦那不是比原來做人事主任還要風光”
“那是,老杜是真的翻身了。”
“你們不要打岔了,快,還有一個名額給誰了”
“就我們自己人說說,你們可別告訴別人啊。
礦長的大女兒今年不也是高中畢業。鎮中那個教學質量考大學肯定沒希望的,所以礦長愛人就想辦法問兄弟煤礦要了個名額。”
“要那是花錢買的吧,不知道要多少錢呢”
“那是別的煤礦的指標啰,那就跟我們沒關系,我還以為礦長私底下照顧自己的女兒呢。”
“”
孟珍珍聽到此處也很是詫異,原來沒有工作過也能被推薦去讀這個全是干部學員的學校嗎
腦子里還在想事,人已經走到工會辦公室門口了。
小前臺坐著一個新人,應該是臨時調來幫杜止美應付工作的。
這人個子不高,細碎短發,皮膚蒼白,深厚的鏡片好像一道墻,有種拒人千里的距離感。
她桌上的發票堆得整整齊齊,而她則效率極高地進行著刷膠、對齊、黏貼的動作。
一套流程行云流水,沒有一絲多余動作,這叫孟珍珍這個強迫癥感到極其舒適。
她對那姑娘點點頭,“早啊,你新來的啊”
女孩抬起臉看她,鏡片后的丹鳳眼眼神游移不定,略帶些心虛的意味,
“同志,你有什么事嗎戴老師不在。”
這態度叫孟珍珍有點摸不著頭腦,不過她轉念一想立刻了然了。
快月底了又是季度末,看來老戴正在閉關躲債,吩咐好了前臺不接待訪客呢。
這時,郭大俠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來上班了。看起來她和杜止美的缺席讓工會這個本來就忙得腳不沾地的地方更加雪上加霜了。
他看到孟珍珍來了,挺高興的,一臉菜色的疲態似乎都沖淡了些。
“這是我們新來的同事肖晴。”郭大俠給兩人做了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