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會陸雋川的睡顏,孟珍珍起身準備要去找主治醫生許星鵬副院長。
這時,床簾被人唰的一下拉開了。
一個穿著白大褂、滿臉青春痘的年輕醫生站在了孟珍珍的身后,“你是十七床病人的家屬”
“是的”孟珍珍聞聲直接轉過身去。
看到她光滑潔凈的臉近在咫尺,對方直接愣住了。
在孟珍珍“你怕是有什么大病”的眼神直視下,小馮醫生花了十多秒時間,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咳嗽了兩聲掩飾尷尬,
“咳咳,我姓馮,我是十七床的主治醫生,現在把他的情況跟你講一下。”
主治醫生不是姓許的副院長么
“哦,那你說吧,我聽著。”孟珍珍回到病床邊的靠背椅上,坐得端端正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對方表演。
實習醫生小馮此刻有些尷尬,在他的印象里,就沒有見過對主治醫生這樣輕慢的家屬。
但自己是個假冒的,也不好認真追究家屬的態度。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很干脆地把護士長尤映月預先給自己串好的臺詞,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都說了,
“病人因為外傷導致認知功能喪失無意識活動不能接受指令就是說他會一直這樣躺著”
“哦,這樣啊”孟珍珍看上去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情緒波動。
“就是像一直睡著一樣,需要專人來負責翻身、飲食、排便等等”
“我明白了,”孟珍珍低下頭,憐愛地看著床上的病人,把陸雋川的手從被子里拿出來,十指相扣地握上了,“謝謝大夫了。”
小馮看著兩人緊緊相握的手,耳朵一紅,然后開始懷疑自己剛才沒有把病情說明白,
“我是說他以后就會一直這樣躺著,意識不會恢復了,五年、十年、一直這樣躺下去。
你們還沒有結婚吧,你考慮考慮”
“我知道,植物人嘛,挺好的,這樣就可以一直陪著我了。”
孟珍珍森然一笑,把小醫生嚇得一個激靈,隨便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就退出去了。
看著小醫生倉皇離去的背影,她冷哼一聲,轉身去找許副院長。
走廊的盡頭,一位馬臉的女護士一把拽住了表情古怪、腳步匆匆的小馮醫生。
“尤護士長”小馮這才看到對方。
“怎么樣,那個人是他女朋友嗎你跟她說了”尤映月不知道此刻自己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有多病態和猙獰,都把小馮嚇到有些手足無措了。
尤映月今年二十六歲,她從五年前在基地第一眼見到陸雋川那天,就深深陷進了暗戀中。
因為其貌不揚自慚形穢,她都沒有勇氣去認識對方,一直到兩年前陸雋川受傷,兩人才正式有了交集。
陸雋川受傷以后就變成了臉盲,雖然不會挑剔她的長相,但是也記不住她。
她鼓起勇氣在藥瓶里放了一封情書,可是那瓶藥被戰友劉成拿了去。直到陰錯陽差地被陸雋川拿回來送給了孟珍珍,那封情書才得見天日。
今年退伍前夕,她聽說陸雋川因傷轉業后在冶金公司工作,特意要求轉到這邊的冶金職工醫院,就是為了能給自己創造機會。
沒想到來盤花市的火車上就遇上了陸雋川,只不過對方完全不認識自己了,這讓她傷心了好一陣子。
可轉眼機會又來了,陸雋川因傷住院,近水樓臺,這次她一定要將他拿下。
“應該是他女朋友吧,還當著我的面握病人的手呢,”小馮臉上的痘痘們此刻特別鮮艷,
“尤護士長,我總覺得吧,我們這樣做不太好,雖說你是一片好心,要替你朋友考驗一下女朋友。但是萬一人家真信了怎么辦”
“她信了她怎么說”尤映月毫不意外陸雋川會有女朋友,但在她看來早晚是可以拆散的。
“那女的可瘆人了,她說成了植物人也挺好的,就可以一直陪著她了。”
孟珍珍去得湊巧,許副院長剛剛結束一臺手術,回到辦公室想要處理點文件。
許星鵬醫生大約四十多歲的年紀,人很斯文,講話有魔都口音,讓孟珍珍一聽就覺得很親切。
聽說是病人陸雋川的家屬,許副院長表示這個病人帝都的“老人家”也很關注,非常客氣地要陪她去查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