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牛大從床上醒來,頭昏沉沉好像掛了塊石頭在脖頸,難受得緊,眼皮低垂掙扎著,腦袋左搖右晃險些磕在床沿。
嘶喝酒傷身
前半輩子不是沒碰過酒水,不想這燒刀子如此烈人,喉管現在都好似還鋪著層火,辣辣的,頗為刺撓。
咚咚咚老舊木屋外傳來敲門聲,不待他張開干涸嘴唇,半遮半漏的木門被推開來昨夜許是劉二、虎子送回屋,他們幾個喝的盡興,送他回來后連門栓都忘了掛上。
搖了搖腦袋,揉動著酸脹額頭,牛大勉強抖擻精神看過去,果不其然,一張同樣面皮粗糙的寬眉男子從門簾處鉆出,大步跨進屋里來。
“石頭哥,還沒起呢”
咋咋呼呼,終歸是年輕,精神頭比他要好不少。
牛大笑罵了聲,不過聽得這個自幼跟著自己的名字,一時又無奈。
“得虧虎子你還記得,都多少年前的名字了,同村的人就沒幾個這么叫的。”
虎子爽朗一笑,邊拍打手中端著的一盅解酒湯,一邊大大咧咧回道,“哪能忘了啊,當初可是石頭哥你帶著我們一起去上山下水,掏鳥窩、捉泥鰍、抓魚蟹米蝦交情在這,照那群掉書袋的說法,咱們可算是青梅竹馬的情分。”
“青青梅竹馬”
撓了撓頭,牛大總覺得不大對,不過到底是打小的玩伴,又難得從縣城回來一趟,他不讀書,方圓十里幾個村寨里也就虎子幾個腦袋靈光的會認字,否則也去不到縣城闖蕩。
“哈哈哈,不說這些,昨天的酒可真烈,還得是你帶回的,之前隔壁村孫二媳婦過門,結果那李家賊是摳搜,占了幾十上百畝水田,結果就給幾家親近的吃了一桌清水”
“那酒嘿,聽他們說,寡淡得比咱這石頭井里打出的都要清”
兩人擺談了陣,舊友重聚,若非自個年歲確實上去了,這些年又風吹日曬埋頭田隴,身子骨大不如從前,牛大非得拉著對方再整幾碗。
“石頭哥你先喝了湯休息會兒,弟弟先去山上打些草鹿、毛兔、山雞,今晚再繼續”
牛大自然應下,這時候屋外一婦人踏著草靴、沾染泥灰走進來,先是朝著虎子打了聲招呼,然后一手挎籃子,一手趕在牛大身上摸索。
“別你這婆娘干甚”
婦人不管不顧,又拍又打,好一陣后扯下對方腰間的布袋這才轉身離去,臨走前又跟虎子說了幾句。
大抵是莫要貫著某人,田間地頭活計不少,如今村子外亂糟糟,說不得什么時候就要這夯貨出力,酒這東西還是少喝為好。
“喝個勞什子酒,那般值錢的物件能當多少白面,全成了馬尿灌他嘴里”
“虎子,你家哥就這德行,占著便宜還耍酒瘋,聽嫂子一句,別白花了那錢多存點兒以后還得找媳婦哩”
“誒誒,說得是,嫂子。”
牛大看著氣勢洶洶走出去的婦人,張了幾次嘴,最后還是合上,現在腦袋清醒了不少,昨晚的記憶零星浮現。
“呃虎子,你嫂子平常都挺聽哥哥我的,只是吧嗯咳咳。”
虎子不以為意,只道兩人真的親近非常,令旁人羨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