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日子要比往年熱鬧很多。
見到淮明子后,于啟猛與尹文念平復下來,前者輕咳幾聲轉過身,一邊打理被風力吹亂的衣衫,一邊與尹文念一同看向提著大包小包滿滿藥草的淮明子。
“于真修,玄誠道長。”見得兩人注視,淮明子半舉手中藥草,又點了點同樣懷里滿抱的自家徒兒,開口道,“有這些的話應當就足夠了,藥材便照著昨個時候寫出的方子抓取,一些配量按著貧道的想法略做了增減。”
于啟猛點頭,這次的丹方雖說涉及全新的煉法與配藥,但已經在場道人手中通力合作下有了十余次的刪改,大體上看不出缺陷,依照推論,成功出丹的幾率并不低。
不過依照前幾日里眾人出手煉制的效果來看,連一些深究丹法、岐黃之術的老道前輩都折戟,元陽峰上真個能掌爐的人其實不多。
眼前的淮明子便是之一。
于啟猛心下想起對方跟腳,乃是邕州一家頗有盛名的丹鼎法派道門出身,有二十余年操持煉丹的經驗,鉛汞、水煉,以及丹道八藝皆精通,這一點上哪怕同樣明悟氣感的玄梁道友都略有不及。
后者縱然出身真武靈丹峰,然開爐煉丹的時候并不多,常埋首書山經海,以求成為丹鼎法派的集大成者。在開爐一事上除去數年一次的龍虎大丹外,大多都分派給了峰中門徒,自己出手不多。
故而此番煉丹由淮明子主事,這點饒是尹文念以及玄梁本人都沒有意見。
畢竟不久前他才在真武同門的看顧下開了一爐,最后只余留殘渣,半株快要枯萎的靈藥徹底浪費。
雖說那時丹方尚未完善,但失敗之后短期內又要再強壓旁人去開爐,玄梁道人還做不出如此事來。
另一邊,淮明子將手里的藥草遞給了身旁一人,白白凈凈,三旬左右,右手袖口扎著某種臨摹形體的花草。
衣著青布,身形高瘦。雖是道門出身卻更似閑游散人,自白州來,有不淺的醫術在身,對藥理極為熟悉。
“張道友,煩請按著丹方分斛。”
“無妨,小道久居白山黑水,對藥草向來熟知,值此機會,能獻上微末力氣已是幸事一件”
淮明子又與另幾位同樣事前安排好的同道商量了些煉藥事宜,然后看向于啟猛與尹文念,二者乃山上話事者。
兩人未有多余動作,點頭應是后便率先向預先備好的地方走去,其余道人不落半步,神色振奮的跟在身后。
“這次應當不差了。”
“是啊,之前第七次和第十二次的嘗試已經將藥散煉出,如今又修改了缺漏,想必有淮明子主持,成功的可能很大。”
“卻也無需全壓在幾位道兄身上,哪怕這次依然失敗,我等手中的靈藥還有些許存留,只是時間上可能有些急迫罷了。”
“靈藥枯敗,幾乎無法避免,即便明悟氣感的幾位也找不到解決之途,只期望能在一月內將大藥煉出,否則往后可就難了啊”
前方,于啟猛領著眾道人,耳畔傳來細微議論,聽得分明。
余光落在身側的尹文念身上,不知是否錯覺,對方原本老態龍鐘的面貌最近好似煥發生機,頗有幾分童顏鶴發的出塵飄渺之感。
他心里清楚,這或許和對方感悟的所謂[玉元之氣]有關。
自于啟猛送上信件,廣邀天下各派高人齊聚元陽峰,又得尹文念攬了真武山大量道人齊齊趕來,眾人在這座小山上已經苦苦研求了數月。
冬雪落下又消融。
如今到了章和二年,臨近三月,他們對靈藥的研究依然存在局限,許多朦朧未知的地方無法解
釋。
但好在并非全無所獲,有老道拋出分享的定竅之法,以及對氣血、靈藥的初期摸索感悟,一眾人在某些方面的進度其實并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