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羽眼中,那老鼠個頭大如犀牛。
但現在是白天不是夜里,若非有夜盲癥,昨晚豈能被你這土耗子欺負了?
小麻雀展翅憤憤飛到藤筐上,那老鼠看到突然出現一只小麻雀,似乎并未認出程羽,也沒把他放在眼里,大頭沖下沿著梁上麻繩,向藤筐快速爬去。
程羽待老鼠沿著繩子爬到一半時,突然用力展開雙翅撲打藤筐,同時兩腿使勁一蹬,自己撲撲楞楞飛在半空,藤筐左右劇烈搖擺起來。
老鼠毫無防備,頓時重心不穩,跌落進筐里吱哇亂叫。
撲打動靜早驚動了院中土狗,對著屋內一陣汪汪亂叫,但只守在門口,不敢沖進去。
粗壯婦人聞聲速速奔回,程羽早在狗子剛叫之際,就已飛到靠墻角的屋頂椽子上,一動不動地將身藏好。
顧二家的進屋后立馬看到梁下藤筐搖晃不止,邊沿還甩出半截鼠尾,急得婦人“哇呀”一聲大叫,順手抄起灶臺鍋蓋打將過去。
盛窩頭藤筐被打中傾倒,老鼠從中跌落在地,沿著墻根呲溜鉆出屋門,卻不巧被門外守候的土狗一爪摁倒,張口叼住,狗頭猛甩幾下,頃刻間老鼠便不得活。
顧二家的回頭沖土狗大嚷一聲:
“莫吞!俺當家的葷腥哩!”
急忙奔進院子,張手從狗子口中將死鼠掏出,速度之快連狗子都未反應得及,歡快搖晃的黑狗尾漸漸停滯低垂落地。
婦人哪管得了那么多,一邊叨嘮著耗兒干瘦無油,一邊喜滋滋地將老鼠剁頭去尾,扒皮切爪,連帶著掏出的內臟一并丟給院中土狗,再重新添柴生火,將有肉的耗兒軀干放進鍋內蒸煮。
程羽親眼得見整個過程,除了有些干嘔之外,心中還有些后怕。
以后自己這小小麻雀更要千萬小心這些個莊戶們。
……
待到一切塵埃落定,粗壯婦人挽著提籃,和另兩個村婦有說有笑地出門下地送飯,程羽才小心從窗口飛出,避開黑土狗方向,落在茅草屋頂。
黑炭頭與雀老娘趕緊飛來,又是一通嘰嘰喳喳。
這倆鳥方才聽到屋內乒乒乓乓一通亂響,緊接著炊煙又起,都認作程羽已被做成清蒸麻雀。
不想小麻雀卻安然無恙飛出,不禁嘖嘖稱奇。
當得知程羽吃了蒸熟的雜糧窩窩后,雀老娘直愣神。
啥是雜糧窩窩?
黑炭頭倒是個有些見識的,沖程羽一陣嘰嘰喳喳后,程羽頓時醒悟。
妙啊!
這黑廝住在莊頭家,那一帶都是他黑炭頭一家勢力范圍,而且莊頭家的白面饃饃是管夠的,時不時隔三差五還能開頓葷腥,不比這里吃糠咽菜強上許多?
而且昨夜偷襲自己的老鼠,雖說已被做成顧二盤中大葷,看情形估計骨頭都被嚼碎了下肚,但秦檜尚有三個好友,難保這死鬼老鼠的親戚再來上門尋仇。
尤其是聽說莊頭家甚少遭到老鼠禍害后,程羽當即鳴叫一聲,展翅起飛。
走,去瞧瞧。
說走就走,程羽對這個生他養他足足一天一夜的糟糠之地毫無一點留戀。
……
莊頭家在莊內的正中偏后一點,離顧二家倒也不算是很遠,甚是好尋。
待飛到近前,方才看清這莊中獨有的一片瓦房建筑居然還是個兩進的小院,院內方磚鋪地,門前屋后還蹩腳的種些花花草草加以點綴,有幾分園林之形,但卻無造景之神。
莊頭家布局程羽一眼便能看出個大概,中間是正房,兩側是廂房,角落里擺著青磚灶臺的那間應是灶房。
在后院的后面還有一座空著的大茅草房引起了程羽的注意,因為里面隱隱傳出些酒糟香味。
黑炭頭見程羽對那座空房感興趣,便做起導游,嘰嘰喳喳一通,程羽連蒙帶猜總算明白,這是座古代糟坊,釀酒用的。
據老雀們說,只到每年下最大一場雪的前后,糟坊才開工釀造,此時都忙著農活,自是沒人。
莊頭家攏共應是六口人,一個臥床的老娘加莊頭夫妻二人,育有兩子,但此時家中只有年幼一子,長子并未得見,除此之外,里里外外忙前忙后的還有一女仆。
其實說是女仆,但看去也就十歲出頭模樣,長得倒頗為清秀,只是面有菜色,身板瘦弱。
每每被莊頭婆娘指東喚西的毫不客氣,或許是他家的童養媳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