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炷香后,侯四娘漸漸緩過來。
“姑娘,你是哪里人氏?怎地暈倒在此地?”
“我……我剛從水上撿回了一條命……”
圍觀眾人看其身著一套濕漉漉的秋季單衣,面料雖顯陳舊,但卻是大戶人家才有的,于是便紛紛猜測起來。
“莫不成是遇到了水賊,你的家人呢?”
侯四娘聽到有人詢問其家人,當即一行熱淚涌出眼眶,沉默不語搖搖頭。
于是眾人中又是一片唏噓,定是這女子全家盡被水賊所害,只她一人逃出生天。
“哐嘁!哐!嘀噠噠嘀嗒滴滴滴噠……”
此時正好趕上一曲戲散,侯四娘被喇叭聲驚醒后環顧眾人,再也找不到那位青衫仙姑。
嘉菲方才在給她拿出吃食果酒后,便悄悄退出人群。
忽然侯四娘看到那位紅臉的判官漢子,下意識地渾身一個哆嗦。
“姑娘莫怕,我們是京城來的戲班子,我這臉上只是油彩。”
紅臉漢子安慰道。
“京城……戲班?”
侯四娘微閉著眼思量一番,開口沖紅臉漢子懇切求道:
“我已是一無依無靠的苦命人,可否隨著大哥你們戲班一起,我從小就會縫衣洗涮,什么粗活累活都能干,而且……而且我還識字,也會唱幾個小曲兒,只要管我一口飯吃,帶我離開這里就行!”
“這……”
紅臉漢子躊躇一下,開口問道:
“這位姑娘,你原籍哪里?我須問得清楚后,再報于班主,令他定奪是否可收留于你啊。”
不消一會兒,一位四十歲年紀上下的中年漢子在班子里眾青衣、丑角簇擁下,來至侯四娘身邊。
班主又將侯四娘詢問一遍,侯四娘只言原本是好人家里的女兒,不想遇人不良全家死絕了,自己從水上撿來一命,其余的便一概想不起來了。
班主原本不欲收納她,恐其來路不正,惹得閑事,但又見這侯四娘生得標致,竟把班里當家花旦小月仙都給比了下去,當下便起了收留之心。
“玉樓,你將這位娘子先背到臺后,讓小月仙她們先照應著,其余大伙都準備下場戲去,莫再圍著了,都走都走!”
班主吩咐完后,紅臉的漢子當即將侯四娘輕輕背起向后臺走去,他身邊那位叫小月仙的青衣小娘子似是面有不悅,邊走邊低聲數落著叫玉樓的紅臉漢子。
“哐嘁!哐!”
鑼鼓點再次響起,下唱戲開戲了。
嘉菲站在人群外圍,目送著紅臉漢子鄧玉樓背著侯四娘進了后臺,又望向暫時空空的戲臺,偶然間抬頭,看到高處枝頭上正立著一只小小麻雀,盯著腳下的眾人。
……
“吱扭……吱扭……”
在戲臺的另一側,前后七、八輛馬車排成一長列,拐過擁擠的看戲人群,向鎮上最寬闊的一條街駛去。
“大爺,咱們今兒總算是在天黑之前趕到了這江口鎮,若非在我催促之下,那莊家的撞鐘子必是要在青蘿莊內多耽擱些時間的,如此一來恐怕我們這會子還到不了這里。
待會到了客棧,咱們更了衣后,我就帶大爺出去耍耍,這江口鎮的場子啊,小的俱已打聽明白了。”
耳力極強的程羽忽然聽到車隊里最大的那輛馬車中,傳來一個熟悉聲音。
錢府里大爺錢如玉的貼身書童,青哥兒。
不用說,他口中的大爺定是錢如玉。
只是這次出行,他這位錢府大少爺比上回低調了許多,馬車雖然依然寬敞,但車外的裝飾之物全部去掉,外形再普通不過。
同時前后幾輛車內,聽呼吸喘氣之聲,也不似是武道中人,倒都與錢如玉青哥兒之流類似。
全都是文弱書生……
未曾想居然在這里又重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