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花了一個時辰,才爬上明仙山的半山腰。
此山因為屹立在明光宮背后,高于仙臺數十丈,因此被百姓命名明仙山。
說也奇怪,這一路雖是沿著老路腳印上的山,但這猛鬼野獸卻不見一個,倒是鳥語花香,這條路被清的如此干凈,說明常有人來。
鹿燃歌站在山腰眺臺,往明光宮里望去,這宮還真是邪門,正面看起來宛如天宮,背面卻是陰冷至極,如死寂陰宮。
幫陸青衣找到解毒丹藥要緊,她心想。
她站在一塊堅石旁,將包袱放在上面打了開,再把從馬淵巾箱里偷來的鉤索拿了出來,她像模像樣地給自己身子纏上了繩索,再拿著鉤索的一頭甩了起來,一次、兩次…直到第十幾次的時候,鉤爪總算是勾上了距離自己最近的檐上翼角,她也汗流浹背。
這中間一丈的距離倒也不長,她再次檢查了身上的保護繩,將鉤索的另一頭纏上了崖邊的粗樹干,勒緊繃直了繩,四肢又勾住了繩索,朝明光宮爬了去。
平日里十指不沾陽春水,洗漱也有丫鬟伺候,這沒爬多遠,鹿燃歌便覺得手臂酸脹了,眼看還有大半丈距離才能到明光宮,她頂著開始發抖無力的身體,硬是朝前又挪動了一米。
漸漸的,她開始感覺四肢麻木,全身無力,眼皮都耷拉了下來,她垂眼看著身下搖搖晃晃深不見底的黑淵,終于松開了手。
皎陽之下,那件在鬼市淘來的一套舊黑衣,在她身上顯得過于寬松,腰間的繩將她吊在了空中,她在深淵之上旋轉著,像只垂死的烏鴉。
她感到精疲力竭,直到徹底閉上雙眼。
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間雕梁畫棟的祠堂里,撐起了身體,抹了抹模糊的雙眼一看,供奉在上的竟是當今皇上先祖的牌位。
她嚇地趕緊爬起了身,正欲尋找出口,卻被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子攔了去路,抬頭一看,竟又是那個戴著面具、騎著姜黃天馬的人。
“怎么又是你?!”鹿燃歌怒問,“一遇到你,我就沒好事發生!”
那男子冷笑了聲,背過了身子:“到底是何人私闖皇家禁地?又是何人突然沖到馳道上驚我櫻環?”
“你的馬叫櫻環?確實是匹極好的馬,跟黑風有一相。”鹿燃歌見他背過了身子,便一邊轉移話題,一邊躡手躡腳地轉身要逃。
她剛找到了兩扇門打了開,卻被他一個背身揮手,又將門合了上。
好深的內力!青衣若與他比試,未見得能贏。鹿燃歌捂著嘴一臉詫異心想。
她知道自己這下無處可逃,便假裝在祠堂里隨意閑逛,他回過頭用余光掃了她一眼:“你還知道黑風?”
“那是當然!智勇雙全的武侯金月錫,誰人不知?那匹能一躍飛過渭河的馬,全長安的人都知道!”鹿燃歌每次說起自己阿爹時,總是傲氣滿滿。
“既然你知道這十年前的事,為何來了長安還住在蠻夷邸?”男子轉過身,嘴角露出了邪笑。
他用黑色的骨扇勾起了她的下巴,挑開了她的蒙巾:“莫非,你是金家的人?”
“不要!”鹿燃歌想要搶回那片青紗,只見那青紗被男子立刻揉在了手心里。
他看著她一臉的驚慌,認出了是通緝令上的那張臉:“原來真是金芷鳶那妖物的親妹妹,有趣。”
完了,今天得死在這長安了,但我不能死,我死了沒人會為青衣去偷解毒丹。鹿燃歌想到這里,眼眶一下酸酸的,她癟著嘴,靠在了精雕細琢的桃木門上。
“莫怕,”只見男子低著頭,邪笑著,用骨扇戳了戳她的臉,“皇兄要殺的人,我容夕一定會保護到底。”
說完,容夕便將鹿燃歌懶腰扛在了肩上。
“你…你放開我!”她拼命掙扎著,不知他要帶她去哪,她試著捉住他的手臂使勁咬下去,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他走動時,她眼前只看得到他飄逸的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