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將鹿燃歌囚禁于禁地后曾派人去各個驛站打探過消息,那蠻夷邸里與陸青衣同行的幾個女子確實是從西域而來。
原來她只是掛念親人罷。
他想。
他見鹿燃歌握著米豆的手欲言又止,便道:“既是夫人舊友,改日來白賢王府作客罷。”
鹿燃歌聽到此言,不可置信地轉頭去望,那容夕卻早已揚鞭離了去。
竹苑內,陸青衣正修葺著剛移進苑的新竹,還未見其人便聞其聲——米豆在大老遠就喊著“先生先生”。
“何事如此慌張?”陸青衣放下工具,拍了拍手,坐到了茶亭里泡起了茶,“來,坐下慢慢說。”
米豆擦著額間的汗,拿起涼水壺大口大口灌了起來,她喝夠了,才一腚坐在了石凳上:“先生,今日我在城西的廟內見到小姐了!”
陸青衣愣了會,拎起了一旁爐子上的壺,繼續忙碌著:“然后呢。”
“先生!”米豆急得滿頭大汗,等著陸青衣,“我說我遇到鹿燃歌了!你為何如此淡然?”
“她已為人妻,你要我有何反應?”陸青衣在竹筒里搗起了茶葉。
“她哇哇大哭地出廟時我看到了她!當時我就覺得是那個妖王爺欺負她了!”米豆憤憤不平,拿起一邊的鑷子幫起忙來。
“胡說,何來妖?你也不怕白賢王把你拿去祭天。”
見陸青衣仍舊淡定,米豆想了個法子想激激他:“結果我想錯了,沒想到白賢王后腳跟了出來,見小姐與我要好,還邀請我去他府上做客!現在一想,那容夕也不壞!”
他笑了笑,心里卻是一陣酸澀,但想著既然他對她不差也好,陸青衣最怕的就是鹿燃歌會受委屈,她屬于誰當是其次重要。
“不壞就好,”陸青衣泡好了茶,置于一杯在米豆面前,“這不正是我們所希望的嗎。”
“先生,大小姐說你為了二小姐赴湯蹈火過無數次,才得以見到她,是真的嗎?”米豆是金芷鳶服刑那日陸青衣從青樓里贖出來的丫頭,她對先生和二小姐的過去尤為上心。
陸青衣看著芳年十六的米豆,深吸了口氣:“再問,明日就將你嫁出去。”
“那可不行!”米豆著急了,換了個老實的坐姿,“看來大小姐說的句句屬真,先生,今日我可向西廟法師打聽了,他掃院子的時候聽到小姐許愿,說想見到你。”
聽到這里,陸青衣不禁笑出了白齒,他每逢鹿燃歌午睡時去冒險為她輸送內力抑毒,其間有所耳聞,白賢王府的新人關系日益漸佳,但若這西廟法師所言屬實,那么謠言不攻自破。
“先生現在是不是覺得自己極有希望?”米豆拿起了一塊綠豆餅吃起來,笑嘻嘻的。
陸青衣笑著搖了搖頭,從一旁拎起了一包茶遞給了米豆:“玄祖廟向來靈驗,你明日將這荊州的新茶帶去看看你家小姐。”
“諾諾諾諾諾!”米豆喜笑顏開地接過茶,抱著茶開開心心地往堂屋跑去,她覺得這包裝還不夠精巧,她要把這禮物再拾掇一番。
不遠處姚樂兒在櫻樹后站了許久,身旁的侍女被她支去了東市買胭脂。
“為何半天躲藏。”陸青衣端杯啜起了茶湯,他早已察覺她。
“見表哥心情甚好,不忍打攪。”姚樂兒緩緩來到桌前,她看了眼米豆剛剛坐下的位置,繞過了桌,在陸青衣身邊坐了下。
他感到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往一旁小挪。
“表哥為何怕我?”她為他盛滿了茶,拿起了一塊綠豆餅,“是她愛食的點心。”
“大費周章出宮找我,有何事?”
姚樂兒媚笑,輕輕咬了口點心,那細嚼慢咽的樣子讓他有些惶恐。
“來看看你罷,”她又放下了綠豆餅,置于桌面,“這怪味有何美味?”
陸青衣剛想起身,她便按住了他:“莫急,明日容夕獻丹,必有蹊蹺,即使你能見到鹿燃歌,那也是最后一面。”
“為何?”陸青衣將信將疑。
竹苑內,清香四溢,水流緩兮,陸青衣只留了少許家丁在伙房和衣房做事,后院里四下無人,僅有幾只麻雀在晚櫻枝頭嬉鬧。
姚樂兒將身子又往陸青衣貼靠地更近,傾于他耳邊:“青衣若是陪我,我便告訴你。”